曜靈撥開一條勉強能落腳的路，問淵熟練地繞到醫療艙後面檢查，片刻後，輪廓燈緩慢亮起，機器運轉。

“很古老的型号，不過在這裡也正常。”問淵打開艙門，和曜靈一起将完全脫力的容與放進去，“不過在這裡也正常。”

身後傳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聽起來毫無防備的樣子，不像剛才路人說的那樣兇險。

“你……你們……”來人一頭純白披肩短發，潔白的睫毛在光線的照耀下顯得若有若無，眼下卻有烏青的眼圈；臉頰有些凹陷，套着不合身的粗布襯衣——如果那稱得上是襯衣的話，幾乎大半個肩膀都露在風中，庫管也忽忽地在身上飄。

一眼望去可以稱得上瘦骨嶙峋。

竟然也是白色醫用實驗體。

曜靈收起手槍，尴尬地想開口解釋，他卻像鼓起勇氣一樣，說：“這台設備不知道轉了幾手，很多東西被改造過。如果你們放心的話，我來調一下參數。”

曜靈禮貌地側身請人過去，嘴上連連道歉，心裡卻下意思感到奇怪。

他顯然剛從外面回來，有人在自己家裡看到闖入者使用珍貴的醫療設備，會如此和顔悅色嗎？

如果他真是如此醫者仁心，怎麼會有人提醒小心……手中的線？

問淵和曜靈背向而立，盡可能保證視野範圍最大化。在他視線晃過透明艙門的一瞬，曜靈聽到他的呼吸停滞了刹那。

他似乎沒有隐瞞的意思：“……好久不見了。”

曜靈挑眉盯着他，或明或暗，隻有兩隻眼睛亮得驚人。

“你們關系不錯吧，很久不見都知道彼此的動向。”

“新聞上看到過，活下來的白色實驗體很少的。”他苦笑一下，“何況他的持有者……”

小心翼翼地瞥曜靈一眼，她肩寬腿長，高大的身體仿佛蘊藏着無窮的力量，緊繃的肩膀微微内扣，自己像是被她盯上的獵物，如果不是對她有用，後脖頸或許已經被這頭猛獸叼在鋒利的唇齒間，鮮血淋漓。

耳根唰地紅了大半，欲蓋彌彰地縮了縮脖子，指腹數次從面闆滑落。

曜靈眉心一動，向他逼近一步，氣勢更盛；他的心髒瘋狂跳動，幾乎要湧出喉間，臉色發紅，看起來呼吸略顯困難。

曜靈奇怪他的反應，以為自己吓到他，笑着說：“不好意思，本能反應，你還好嗎？”

他猛地轉過身像被釘在艙門上似的，飛速小聲呢喃：“……何況他運氣這麼好，有你這樣的持有者。”

這麼近的距離，曜靈不可能聽不到，第一次碰到這種場景無所适從，大腦瘋狂轉動思索該如何回答這位運氣不太好的男孩。

看着比容與還小……

問淵聞言，無語地翻了一眼。

兩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無人注意到牆壁縫隙處有一條近乎透明的“線”迅速移動，沿着牆角無聲蔓延至整個房間。

嗖——

劃破空氣的微弱聲響傳入耳膜，數月如一日的魔鬼訓練此刻發揮作用，身體快大腦一步，曜靈将自己擰成極其詭異的姿勢，反手将醫療艙和男孩後推兩米——

下一瞬，曜靈的頭發貼着耳朵攔腰斬斷，發絲和細線紛飛，在空中留下危險的弧度；醫療艙的一角整整齊齊跌落地面，危險逼近。

問淵滑至大廳，一道身影晃出視線，直逼雜物間。

“走！”問淵大喝，曜靈望着醫療艙内面容沉靜的容與，咬牙闖出雜貨間，靈敏地躲避肅殺詭谲的透明細線。

沙發、冰櫃、推車被齊齊斬斷，甚至幾乎維持着原本的模樣，天花闆混雜的劃痕訴說着發生的混戰。

“看清是人還是什麼嗎？”曜靈繞了一圈找到彎彎曲曲的小路，沿着坍塌房屋試圖返回，從上方殺個措手不及。

“看形狀是人，一米七左右成年男性，肌肉密度不太高，推斷本人攻擊力一般，輸出靠武器。”問淵跟在後面，壓低聲音，“你要回去？”

“容與還在裡面呢啊，那個人肯定想不到我又回去了，要不你先……”

“我說了，我會和你一起。”她鄭重其事地申明，“任何事。”

“要不是場景不對真想擁抱你！”曜靈十分感動。這話如果換個人說她會覺得是客套話，但是問淵就讓她莫名信任，“你也太好了，天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