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嘀咕聲剛剛好控制在大家可以聽清楚的地步,多一分太刻意,少一分聽不清。
花沐幾人相視一眼,無奈又好笑。
說是要立即出發,可出發前總要收拾點行李。元恬拿出自己祖傳登山包,将大到衣服小到牙刷全一股腦的塞進去。塞完了,拉鍊一拉,登山包已經鼓得不像樣。
等他背着這麼個比他上半身還“壯”的包出現在大家夥面前時,着實把大家給“驚豔”了一把。
趙明明忍不住吐槽:“元老闆,您這是去辦事還是去逃難啊,我環球旅遊帶的東西都沒你的多。”
元恬卻像是想起什麼,沒應他們,反而将包給放下,又轉身走進屋内。再出來時,隻見他手裡端着一摞的鐵盆,來到院子裡将其一字排開。
放好鐵盆好,他又往大廳裡邊走。
趙明明幾人見狀,好奇的圍過來。隻見一排六個鐵盆,每個裡邊都放着一張紙。紙是正面朝下放的,隐約能看到似乎還用毛筆寫一些字在上邊。
趙明明好奇,伸手翻開其中一個。隻見上面寫着“張鐵蛋”,還有一行生辰八字。
“……”突然不是很想翻開剩下的紙了。
正好元恬這時候出來,懷裡還抱着一堆明顯從古董架上搜刮來的紙錢香燭。發現趙明明翻了他的紙,他也沒說什麼,隻動作麻利将懷裡的東西分發到每個盆裡,又一一點上火。
盆裡紙錢元寶的火苗映紅了每個人的臉,花沐詫異道:“元老闆,這不年不節的,你怎麼給先人燒起紙錢來了?”
元恬望着漸漸被火苗吞噬的各色祭品,平靜道:“因為,不想便宜别人。”
花沐一頭問号,便宜誰?
元恬卻不打算給她解釋,而是自言自語般:“網友們說得對,與其便宜别人,倒不如燒給祖先和我師父。這樣,将來哪天我下去了,他們說不定能看在我一片孝心的份上,讓我啃啃老。我這還都是高質量祭品,可貴了……”
花沐:“……”她竟無言以對,并且覺得挺有道理。
趙明明已經躍躍欲試了:“那我回去也給我們家祖先多燒些東西,不過也要像您這樣把生辰八字和名字寫上嗎……”
“最好寫上,這樣才能确保你祖先精準收到祭品。否則容易被野鬼截胡……”
……
好不容易燒完祭品,元恬彎腰熟煉地收拾起鐵盆。趙明明指着院子一角擺着的一排紙人,問:“元老闆,那些童男童女您不燒給您先人嗎?”
“不了,”元恬掃一眼幾個紙人,“它們還有用。”
趙明明于是不再多問,和其他人一塊靜靜看着他忙活。
等收拾好一切,再出來時元恬手中多了一把大鎖還有一捆繩子。他把鎖往八仙桌上一放,對着幾人說道:“明天你們走的時候把門給我鎖上,鑰匙扔進院子裡就行了。”
沒等其他人回應,他又帶着繩子大步走向角落的紙人處。也不知他用的什麼手法,三兩下就将六個紙人捆成一團。
速度之快,讓趙明明他們幾個看得眼睛都直了。
然而小老闆并沒有要顧慮他們感受的意思。他伸手拉住繩子,往背上一甩,輕輕松松将捆成團之後比他身量大好幾倍的紙人扛在背上。而後又走到自己登山包處,單手拎起那個肥胖的包,邊往外走邊灑脫告别。
“各位,後會有期。”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門處,趙明明幾人才像是醒過神來,紛紛跑到門口往兩邊張望。卻見街道上空蕩蕩的,哪裡還有拎着包扛着紙人團的小老闆身影。
趙明明滿眼泛光:“神了……元老闆,好厲害……”
“是很厲害……”花沐難得附和他的話。那麼重一個包,還有那麼大一團紙人,小老闆都扛得那麼輕松,單單這一點就已經很絕了。
就是他這一系列行為,怎麼看怎麼像舉家逃難。能帶的帶,不能帶的燒,就跟再也不回來似的。當然,花沐覺得以小老闆這樣的高人,逃難是不可能逃難的。想必他包裡都是他的法器,紙人也是他的戰力吧!
她不禁有些後悔,剛剛沒答應幫小老闆去和導演談加班費的事。
當然,假如她知道這會的小老闆在幹什麼,以及第二天會發生什麼事情,恐怕就不會這麼想了。
黑漆漆的深山老林裡,元恬左右看看,見四處沒人,于是心頭一喜。隻見他一把将背上的紙人放下,給解了繩子。随後右手食指中指并攏,指間猛然冒出點點光芒。
光芒飛散,不消一會便沒了六個紙人額間。
紙人刹那間手腳如同上了發條,“咔嚓”“咔嚓的”動着,一雙雙純黑的眼睛滴溜溜轉着。
幾分鐘後,林子裡出現這樣一個畫面:長相清冷的男孩趴在一個紙人身上,由紙人背着往前走。其身邊還跟着五個紙人,分布四方,将他圍在中間,呈保護狀。其中一個紙人還背着個挺大的登山包,卻不見半點吃力。
四下無人,元恬躺靠在紙人背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那慵懶閑适的模樣哪還有半點清冷淡漠的高人樣,整個一成精的懶貓。
他懶洋洋地自言自語:“可算不用裝了,天天扮着個死人臉可真累得慌。”
要不是有攝像頭在,他才懶得擺那譜,累得慌。
“困了,先睡一覺,你們好好幹,昂。回頭我不會虧待你們的。”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又擡手拍拍背着他的紙人肩膀,笑得眉眼彎彎,哄騙小孩似的道:“等到了地方,爺就把你們燒了,送下去給我師父作個伴。他老人家脾氣好,挺好伺候。”
紙人腳步頓了頓,莫名有點兒委屈。也就欺負它沒嘴了……
林子裡一些小動物遠遠看到這行“人”,頓時四處蹿逃。一時間,樹林裡隻剩下紙人行走間紙張或内裡竹筋骨摩擦的聲音,場景詭異得可以直接剪進靈異片。
而紙人的主人,元小老闆正趴在紙人背上,睡顔恬靜又美好。
若是花沐和趙明明在這兒,估計得嘴角抽搐了——還真的是,跋山涉水,好不辛苦啊!
這邊,元小老闆安逸地一夜無夢。另一邊,花沐和趙明明想着今天發生的事兒,一個個都有些失眠了。尤其是趙明明,今天發生的事情可算是徹底颠覆他感觀與認知了。
第二天,幾人不約而同起了個大早。主人家不在,他們也不知接下來要怎麼去錄制節目,索性就準備一塊出去找下一家。
兩人準備就緒後,節目組工作人員也如期打開直播間。大概是托昨晚熱搜的福,這回他們直播間裡人數竟然不少。兩人對着鏡頭打了下招呼,見挺多網友都發彈幕說想見見小老闆,兩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他們大概是第一個被素人搶盡風頭的明星了,花沐無奈笑道:“小老闆臨時有事,昨晚連夜離開了。”
“對,他辦大事去了。”趙明明精神頭不錯地笑道,“我們現在準備離開他家,去找下一位熱心人幫助。”
直播間的網友們頓時失望不已,他們可都是沖着小老闆來的。想看看那被人惋惜神顔的神棍本尊到底是不是那麼好看,又能有多神。
誰知道才過去一個晚上,他們就都撲了個空。
直播間的人數一下流失不少,好在花沐和趙明明對此習以為常,倒也沒覺得難過。兩人又跟網友們說了兩句話,便整裝待發,朝大門走去。
大門打開,兩人朝氣的笑臉頓時僵在臉上。
隻見門外,一群男人擠滿了小巷,粗粗望過去至少得有二三十人。這些人瞧着便是身強體壯的,這會正個個目露精光、神色不善地盯着他們。
花沐和趙明明神情肉眼可見朝着驚恐發展。
好在他們節目組的一位工作人員膽子比較大,結結巴巴道:“你……你們,想幹什麼?我,我告訴你們,現在可是法治社會……”
人群裡邊領頭的,是位長得小雀斑的青年人。隻見那人往前兩步,冷冷道:“小老闆在嗎?”
感情是來高利貸上門要債來了!花沐倒吸一口涼氣,電光火石間突然悟了——怪不得小老闆會突然改變主意連夜出發,怪不得他走之前還要把古董架上的香燭紙錢全燒了,怪不得他大包小包逃難似的……
可不就是逃難!恐怕人小老闆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出,于是早打定了主意要提前跑路。偏偏還非得把自己說得崇高又偉大,甚至妄圖索要加班費!簡直是……太狗了!
花沐心裡狠狠給他貼上“狗王”标簽,壯着膽子回應那些人:“他不在。”
趙明明也硬着頭皮點頭:“是的,他走了。”
“不在?”雀斑青年笑了,“昨晚還在,今早就不在了?那你說說,他是怎麼走的?”
趙明明緊張得舌頭都快打結了:“小老闆他,他……”
“他”了好一會,趙明明一咬牙一跺腳,大聲道:“連夜扛着紙人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