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妹妹,多吃點肉,你瞧瞧,有點瘦啊。”相親男說着用沾着他口水的筷子夾了一塊鹵豬肉放到許星白的碗裡,同時還掐了掐她的腰,“腰太細了不好生孩子。”
“哎哎哎,小趙,人家耳朵都紅了,有什麼話你們後面私底下說嘛。”香翠打趣道。
許星白沒有在意他們說的話,隻是看着那塊豬肉,胃裡一陣翻湧,鹵味被股惡臭替代,直沖腦門。
她小心翼翼地把肉用米飯蓋住,夾了一塊青菜放在上面。
飯後,許父讓許星白送送相親男。
許星白正好肚子有點不舒服,她想了想,出門順便去旁邊的王阿姨家借點藥吃。
“星白呀,三個月後我來接你正式過門啊。”
相親男本來還想約這周末見面去公園玩,被許星白要補課的理由拒絕了。
“還上什麼學啊……”不過也不差幾天,相親男點點頭,也不硬要求。
許星白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原來她的婚事在飯桌上就敲定了。
等她高考完,不到一周,她就要嫁人了,而他的哥哥卻可以拿着她的彩禮出國留學深造。
擡頭望着夕陽,天空是如此的澄澈,雲朵又被陽光披上柔和的橘紗,美輪美奂。
“咚咚。”
“誰呀?”
“王姨,是我,我肚子有點疼。”
“星白呀。”王姨推開門,她燙了一頭卷發,身材臃腫,穿着寬松的長裙,剛剛吃完晚飯。
“肚子又痛了?”王姨憐惜地摸了摸她的頭,讓她進屋喝了口水,随後自己去冰箱裡找了她常吃的藥。
“來,吃點藥一會就好了。”
“謝謝王姨。”
許星白看着宛若母親般溫柔的王姨,鼻頭一酸,讓她忽略了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消毒水味。
“王姨,如果沒有你,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活這麼大。”
王姨見她哭鼻子的樣子,剛忙坐到她身邊問:“怎麼啦星白,是你爸又打你了?”
許星白搖搖頭,沒有把那些事說出來,隻是忍不住想到如果自己是王姨的孩子就好了,從小打到,每次被家裡人嫌棄不給飯吃的時候,都是王姨把她帶回家裡給她吃可口的飯菜。
“好啦沒事的,我們星白這麼棒,有什麼事你就來找王姨知道嗎?”
……
離開王姨家後,許星白還不想回家,她不知道回去還能做什麼,繼續刷題嗎?還是做家務?收拾屋子?
可是許家已經不需要她做這些。
心裡的壓抑讓她不想面對,看了看兜裡還剩的兩塊錢,她拿着錢,坐了公交車,望着離家越來越遠的方向,心裡竟然有了奇怪的舒坦。
可是她今晚必須回去,不然就隻能露宿街頭。
想到這裡,她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在河岸邊下了車,翻過圍欄,一路向下,最終停在了橋墩邊上,望着不遠的橋墩,她彈跳起步,一個箭步,像一隻貓咪,穩穩當當地停在了橋墩上。
随後走到背面,在這裡,沒有人能夠找到她。
她也能有片刻的喘息。
夕陽西下,抛開太陽,天幕又回到了深沉的黑暗。
河面倒映着遠處的高樓大廈,燈火輝煌。
許星白就靠着橋墩,默默看着河面,聽着河水在耳邊流淌的聲音。
“滴答……”
忽然,有一滴濃重的血腥味的液體滴在她的臉上。
她擡頭,隻見到一個人頭挂在自己頭上。
那是一個人。
他露出了一隻手和一個腦袋挂在懸梁外邊,烏黑的血正順着他的額頭和指尖一滴一滴往下掉落。
許星白吓了一大跳,趕忙離開自己的位置,挪到一旁,手腳有些發軟,等确認清楚是一個人而不是鬼後,她才有思緒整理自己混亂的呼吸。
這是什麼?殺人抛屍?
兇手會不會還在附近,她不會這麼倒黴遇到吧?
雖然她不想嫁人,但是也沒有到被無辜殺害的地步啊!
幾個深呼吸,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的許星白,再次打量起頭上的東西,她壯着膽子,緩慢湊近,踮起腳尖卻發現距離還是不夠,無奈之下,她隻能小聲的呼喊:“你好?哈喽,你還在嗎?”
回應她的隻有沉默。
眼見夜色越來越濃,許星白不想在這個地方停留太久,再晚一點那些流浪漢就會過來了。
想到這裡,許星白忽然看見岸邊有一塊大石頭可以墊腳,她先跳過去,抱着沉重的石頭,目測自己沒辦法跳過去後,隻好先把鞋子脫下來,踩在冰涼的河水裡,腳下凹凸不平甚至有些尖銳的地面讓她不得不咬緊嘴唇。
一番努力後,她終于能夠湊近看到眼前的生物是死是活。
她的指尖傳來些許濕熱。
就在她準備收回手,想辦法把眼前這個人救下來時,忽然垂挂在外的手摟抱住她,脖頸處也傳來鋒利的刺痛。
“啊……”
她張開嘴,卻無法發出聲音,喉嚨正被死死按壓住。
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睜開眼睛,那雙在黑暗中無法看清的眼卻傳遞給許星白巨大的壓迫感。
心裡逐漸被害怕所籠罩。
“普通人……”
隻聽見對方輕輕呢喃過後,他就再次陷入了昏迷。
逃脫魔爪的許星白立馬跳下石頭往後爬去,雙手忍不住地撫摸着自己的脖子,就在剛剛,她甚至能夠聽清自己的心跳。
然而詭異的是,在短暫的恐懼過後,大腦突然湧現出一股流暢的,令人愉悅的情緒。
好似剛剛的瀕死是一種直面深淵的獎勵。
許星白鼓起勇氣再次擡頭看向懸梁處,她知道她應該立馬回家,不要卷入這場莫名其妙甚至有幾分危險的境地。
黑暗籠罩了一切,她情不自禁,想要明白裡面究竟隐藏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