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旖不知甯王世子是看上了明旖的什麼,家世、樣貌、性子?亦或隻是單單尋個乖巧懂事的女子?明旖無才無能無德。”幾乎是下一刻窦明旖便要跪下,張口不假思索,她一口氣說下來,連停頓都忘了停頓,歇息了片刻,這才籲氣繼續說道,“明旖有自知之明,不敢高攀。況且,況且……”
“況且什麼?”
“況且世子現下身子不比常人,有些事情還是少碰為妙……”
窦明旖地聲音卻是愈來愈弱,說完她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完了,這話不自覺便說出來了,齊謹該不會發怒而後殺人滅口吧。
窦明旖後背已是出了一身冷汗,她可不覺得齊謹真看上了自己。
單不說以他甯王世子的身份,見過多少貌美的世家千金。
現下她也隻有十三歲,這癟平癟平的小身闆可沒多少吸引力,隻有這張臉勉強看得過眼。她的姿色又并非絕色美人,若是他想要美嬌娘,随便勾勾手,京城姝色那不是大把大把的蜂擁而來。
“似乎是這麼個理。”
這丫頭竟然敢拐彎抹角的說自己不行。
齊謹并未發怒,他擡手放在下巴上摸了摸,目光如利箭将她從頭到腳掃視,笑了,“論身份,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嫡出長女,配甯王府世子側妃的位置,勉勉強強夠格。論身子,你這顆還未發育完全的小豆芽菜兒,若跟了本世子,倒顯得本世子多麼的饑不擇食了。”
窦明旖則是偷偷瞪了他一眼,沒有忽略他語句裡的嘲諷,心裡難免忿忿。
接着就聽那人萬般為難地說道:“不能以身相許,這可怎麼辦才好呢?”
窦明旖繼續不作聲。
“本世子府上有一對福豬,是番國貢獻的聖物。不如窦大小姐在甯王府做一女官,負責照看福豬,所謂侍豬福女,這樣即報恩于本世子,本世子也不算強人所難。”
養豬?養豬!
窦明旖的臉色差點就綠了。
這甯王世子簡直是不可理喻,竟叫她這等良家女子到王府做侍女?
這女官說着好聽,還不是做奴婢?
她怎會答應!
這等喜怒無常之人,實在非她能對付的了的,窦明旖萬分後悔遇到了這尊煞神,此刻她隻想早些擺脫。
“世子……”
窦明旖軟下身子,她想起宮裡那些個女子,時常将嬌弱當作保護色,若是适當的示弱,說不定會赢得不錯的後果,她微垂眼輕聲弱下氣勢,“明旖從未做過粗活,若是擔任女官,免不得會丢世子的臉。”
實際上這福豬的金貴,是窦明旖不知的。
這對金豬是番國供奉的聖獸,據說能預測風雲萬變,因此其中金貴不言而喻。而侍豬女官聽起來是做奴婢,其實完全不同,這女官是大胤朝史上設立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女官。
齊謹很寶貴這對福豬,從未将小金豬與侍候的人露面于世面,所以鮮有人知曉侍豬女官的來曆。
甯王世子養的豬,可比人都嬌貴着呢。
而眼下窦明旖才不想養勞什子豬,她的手心緊緊握住袖裡的絲帕。
“今日明旖不便多留,家父常道‘人無言而不信,不德而不報,做人應做到投我以桃,報之以李。’世子的這份恩情,明旖銘記在心。”
齊謹皺眉正欲張嘴再說,窦明旖适時地上前,遞來一方帕子,“明旖也心知,比之世子的能力,興許無需明旖相助,但這是一個承諾。”
既然承恩,即使是滴水之恩她也會報,但現下确實耽誤的久了,她擔心再回去晚點會引起妹妹與父親的懷疑。
身上找不出什麼值錢的東西,隻有一方帕子。
可若是送出帕子,落在有心人眼裡便是私相授受,重活一世,她不想再落下任何把柄。
待齊謹将絲帕攤開,她朝帕子中央劃了劃,“勞煩世子從這裡撕開,那一塊繡着蘭花的碎布,請世子留好,作為信物。”
齊謹一一照做,将餘下的幾塊碎布又還給窦明旖,望到裡頭的物什,他桃花眼含了冷笑。
“你倒是聰明,把這麻煩扔給了本世子,留得自己一身輕松。”
“謝世子誇獎,世子能加以利用,也算是明旖的一份謝禮了。”
窦明旖笑了笑,“那便再次勞煩世子,明旖這便告退。”
“窦大小姐,今日之事本世子不想讓第三人知曉。”
走至門口的窦明旖身子頓了一下,偏身回頭抿嘴微微一笑,笑意淺淡,側臉亦是十分柔和。
“今日明旖不過在楚府迷了路,又賞了幾時的花,未見到任何人。”
窦明旖說完又福了禮,道了謝,這才轉身離去。
有那麼一瞬間,這幽暗偏僻的小屋子似明亮了起來。
離開屋子時,齊謹見她的神色淡定自若,這樣的她仿佛才是尋常的模樣,帶着一分疏離與陌生。
然而在自己跟前那會兒她卻不同以往,特别到獨一無二。
怎麼辦,他偏就不喜歡看她的疏冷?
原本齊謹有事才來的這處南淮楚府偏僻院子,他前腳才進屋沒多久,後腳就聽有人來了。
起初他還以為是自己行蹤暴露,欲行非常手段,可兩人徑直抱着似昏過去的窦明旖進了屋。
人走後,齊謹想走房梁下來查看,誰知窦明旖突然驚醒,外頭又鬧出不小的動靜。
而她——
還是那樣的倔強,毫不猶豫刺穿脖頸。
好在這一回他攔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