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馬竟是齊謹的。
窦明旖心中大驚,隻覺着整個身子僵硬到不得動彈,身後的齊謹松開右手,在絕羽的毛發上撫摸了幾下,安撫道:“絕羽,别鬧,安靜下來。”
興許是知曉自己的主人在背上,絕羽沒了胡鬧的氣焰反倒平穩站定,齊謹這才翻下來馬,邊撫摸着絕羽的頭顱,邊擡眼望着窦明旖。
“窦大小姐真是好膽量,連本世子的愛馬也敢搶了騎走。”
盯着她的桃花眼裡有寒冷,很是危險。
窦明旖連忙作勢要翻身下馬,那斂起衣裙又找馬鞍踩住,笨拙的動作直引得齊謹一陣好笑,他竟好心穩着絕羽,讓馬兒沒再亂動彈。
“請世子息怒,明旖并非有意騎走世子的愛馬,隻是事态急迫暫借一騎,現下沒法過多解釋了,還請世子等候片刻,明旖有必要的事兒必須先行一步。”
下了馬,窦明旖屈膝行禮表示歉意,她又拂了一禮,而後快步朝着林中奔走。
梅梧林裡種滿了梧桐樹,正是綠樹成蔭的時候。林中死寂,隻餘有風過樹葉的悉悉卒卒。
窦明旖邊走邊四周打探,目光所到不曾見到人影,心裡不免懷疑,人真的是在此地嗎?
正欲繼續往裡走幾步,窦明裕手腕一痛。
齊謹已狠狠抓住她的手腕往他身邊帶,嘴裡更是咬牙切齒,“窦明旖,你别想輕易逃走,本世子還沒與你一算絕羽之事呢?”
“世子,請你先放開。”
齊謹瞬間如燙手山芋般,萬分嫌棄似得丢開她的手腕,窦明旖對這人簡直是無奈,“我不會逃走的。”
“你知道就好。”
聽她這麼一說,齊謹面色稍霁。
然當齊謹再度側頭時,面前的少年神色微變。
齊謹跟着看去,前方幾步遠正站着一挺拔男子,那人身穿甲胄,因有頭盔遮着,看不清容貌。
“你……”
窦明旖喃喃出聲,一雙平靜溫柔的眼再也壓抑不住那攪動湖水的漣漪,一陣又一陣的激動。
是兄長嗎?
窦明旖下意識沖了過去,她十餘年沒見的兄長啊,她的哥哥!
有眼淚霧蒙蒙攏起,窦明旖吸了吸鼻子。
那男子看了過來,瞬間呆愣在原地,他的嘴唇張了張,看不清說的什麼話。
齊謹的臉色黑了又黑,真是不能再臭了,他眼中溢着忿忿的暗色,眸光狠狠瞪了窦明旖一眼,伸手便将她攔住了下來。
她竟然在自己面前對除開他之外的男子投懷送抱?
當他是死的?
窦明旖被齊謹一揪,腳步停在了半路,怒斥:“世子,請你放開!”
齊謹把她往後一丢,擋在她身前,扭頭看向身戴盔甲的男人,“你是何人?到此地有何目的,與這位窦家大小姐又是何關系?”
“世子,你這是何意?”
窦明旖語塞,前兩個問就罷了,最後那個與他有何幹系?
可惜齊謹心情極其不爽,打斷她道:“窦明旖,本世子在問他話,不是問你。你給本世子老老實實的待着,不許多嘴!”
窦明旖隻得閉嘴,暗中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被齊謹如此一鬧,連淚花都給憋了回去。
不遠處的男人卻隻是默默凝視着齊謹,盔甲之下的雙眼微微暗下,他低下頭沒作聲。
下一刻他轉身便想走,齊謹一個閃身瞬間将人攔下。
齊謹怎麼可能放這人不聞不問地離開,皺眉道:“說,你究竟是誰!”
窦明旖看不下去了,就在她要阻攔兩人之時,林間突然飛身竄出數十個黑衣人,個個手持刀劍,不過眨眼,便将三人團團包圍。
“該死!”
齊謹從腰間飛快拔出劍,一劍刺穿黑衣人的胸膛,又一個轉身将另一人踹飛。
“世子!”
“世子!”
是一羽和三羽。
兩人一見齊謹受困,及刻加入了這場厮殺。
窦明旖定在了原地,這場刺殺來的太突然,她還沒回過神來。
這時一把泛着銀光的長刀自她身後竄出,察覺到時,那把映刻她恐懼眼神的刀面已照着她臉揮刀砍下。
“大妹!”
窦明旖隻覺着自己瞬間撞進一個懷抱,溫暖且熟悉。
男人寬闊的胸膛嚴嚴實實為她抵禦了洶湧的風雨,是那樣的可靠。從小到大,一如既往。
是她的哥哥,她最親愛的大哥。
“妹妹。”窦明裕的聲音低沉。
窦明旖忍不住落了淚。
大哥果然還活着,她慶幸找來了,她的哥哥絕不會重蹈前世的覆轍,受魏王餘孽慘死在這白馬寺。
“哥,我沒事。”
将窦明旖安置到一邊,窦明裕便放開了她,轉身拔出長刀,刀面銀光烈烈,落刀毫不留情地兇狠。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齊謹迅速奔了過來,拉起窦明旖的手便帶她朝拴着絕羽的方位跑去。
身後有兩人窮追不舍,被齊謹一劍一個捅了個對穿。
飛奔中,她忍不住回頭,窦明裕卻朝相反的路奔去,幾乎有大半的黑衣人追了過去。
他是要引開所有的黑衣人。
是為了她啊!
窦明旖再度哽咽。
齊謹停下腳步,他湊近她的臉,掐住了她的下巴尖。
一雙斂着光澤的桃花眼直對上窦明旖那雙泛着淚光的墨瞳,半晌兩人都沒開口說任何話。
離得太近直叫窦明旖想後退,她眨巴下幾下眼,喊道:“世子?”
“你别再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