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明旖沉思了片刻,提筆将對子寫在了旁邊,交于陸掌櫃。
陸掌櫃看過之後,滿臉蓋不住的驚訝喜悅。
“這聯對的太好了,大夥兒不妨瞧上一瞧。”
“花木栽培,取次教開,明朝事天自安排,知他富貴幾時來,且優遊,且随份,且開懷。”
楚翌文看過去,邊念邊打着扇子笑道:“夠灑脫,夠随性,這份胸懷我欣賞。”
明朝事天自安排,知他富貴幾時來,且優遊,且随份,且開懷。
這是怎樣的一番心胸啊。
楚翌文不禁對這位窦大小姐投去深意。
齊謹的桃花眼綻出點點光,手心卻握緊了一些。
她站在那兒,仿若更奪目了些。
就合該站在至高的位子。
“好啊,可太妙了!”
“窦大小姐九轉玲珑心。”
窦明旖卻輕輕一笑,面色平靜福禮拜謝衆人的誇獎。
在經曆了上一世那一番宮中的水深火熱之後,她才懂得何為知足常樂,何為珍惜眼下,遠看日後。無論她的命運為何,她都應做好自己,過好自己的日子。
不求榮華富貴,但求不忘初心。
她最大的心願便是讓最親之人遠離紛争,而她自己能得償所願,壽終正寝。
不負她重來一輩子。
不但是楚翌文,樓内的文人墨客皆對此聯抱以贊賞,陸掌櫃則感激不盡笑道:“窦大小姐可當真才華橫溢,若是小姐喜歡,在下允許小姐在樓内随意挑選任意一件你喜歡的物什帶走,算是在下對小姐的謝禮。”
“我隻是試一試,能得到掌櫃的偏愛已很是高興。”
窦明旖看了一眼柳悠悠,忽而就改變了主意,“掌櫃的,可否許我表姐代我領賞,叫她随意選一件?”
陸掌櫃笑道:“自然是可以的。”
柳悠悠一臉吃驚,不太好意思道:“旖兒,這是你的賞賜,怎麼能叫我拿走呢?”
“表姐,你就别推辭了。”
窦明旖朝她眨了眨眼,道:“等下再與你分紅。”
柳悠悠眼珠子轉了一圈,心裡有了打算,便随着陸掌櫃走了。
而窦明旖可沒忘了與鄭祺秀,回身道:“鄭小姐,既然今日我勝了,那麼此後期望你遵守諾言。”
“我又不是那等小人,承諾應允便是應了。”
鄭祺秀朝她哼了一聲,昂着頭領着自己的丫鬟離開,“你放心,從此以後,我不會再找你與柳悠悠的麻煩。”
雖鄭祺秀看窦明旖與柳悠悠不爽,可她是信守諾言之人。
因墨淵樓這次比試,窦明旖拿到了雙倍的銀錢,在回将軍府的路上,她屢次想與柳慕風柳悠悠分銀兩,可兩個人卻說什麼都不要。
于是窦明旖隻好改口說下次請兩個人到煙雨樓吃飯,這些錢自然有用得上的地方。
此次回鎮國将軍府探親,窦明旖與窦明裕打算休息一日後再回窦府,所以到了晚膳時刻回府,也并不着急。
晚膳時,柳悠悠将今日在墨淵樓發生的事情與柳夫人、柳老夫人一說,聽得兩人直樂呵。
李氏笑道:“沒想到我們旖姐兒可真是個小才女呢。”
“是啊。”
柳老夫人跟着贊同,這番模樣更是叫她想起了已過世的柳卉,“就像是活生生的卉兒一樣,果然是卉兒的女兒。”
“可沒想到小姑子去的那般早……”李氏歎息。
一說到柳卉,不難便提起窦府,今晚柳老将軍喝了些酒,那是将對窦謙的一大股子牢騷全部都發了出來,什麼“老子當年就不該将卉兒交給你這個沒人性的人渣”,還有“要不是你,卉兒就不會死的這麼早了”。
平日看似堅強的柳老将軍,說到傷心處,竟像個小孩一樣趴着哭了起來,柳成在一旁好一陣勸慰。
窦明旖心中很是憂愁,怕柳老将軍傷心過度傷了身子,對于當年的事情她不了解,很是疑惑為何自己的娘會嫁給窦謙,她扭頭便問柳老夫人,“外祖母,你能否與我一說當年我娘為何選擇我父親結親?”
“那不是什麼好事情,你還是莫要知道的好。”
柳老夫人望着她神似柳卉的臉,歎了口氣道:“當初是你娘自己選的你父親,我們想着的是息事甯人,可沒想到卉兒的日子會過的這麼苦,還那麼早早的便走了。”
李氏溫柔地撫了撫柳老夫人的背,平複下她的情緒。
“旖姐兒,你千萬千萬不能再走你娘走的路,你看事情比你娘細,有些事情不能做的,你可千萬不要做。”
柳老夫人其他的什麼也沒說,隻是最後說了句,“悠悠,你也是一樣。”
被點到名的柳悠悠似懂非懂,但她還是應道:“祖母,我明白了。”
那邊柳老将軍還在說着胡話,嘴裡不知為何吐了一句:“如今的窦府已不再是以前的窦府了。”
柳老夫人眼底沉痛,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緘默後一言不發。
窦明旖回想起她從南淮回到窦府之後發生的各種事情,幽幽歎息。
“如今的窦府,看着外表無堅不摧,其實内裡早快爛透了。”
大房、二房、三房、四房,每一房之間都充斥矛盾,而這些人一大家子如今都是府裡住在一起,每日亦會見上面,久而久之,矛盾更是激化,這樣下去,窦府搖搖欲墜是遲早的事。
而窦明旖與大哥對那個家本就沒了留念。
李氏聽明白了她的意思,對她小小年紀便要承擔如此之多倍感心疼,“旖姐兒,若是出了解決不了的麻煩,别忘了京城還有将軍府。”
“嗯,我記得的。”窦明旖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