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走了幾步,在離齊謹仍有兩步遠處停了下來。
“妾參見世子。”
這女子行了個禮,更是刻意地将自己的好身材朝前傾了一傾。
一羽和二羽一瞧世子的面色更為陰沉。
這不知哪個院子的夫人今日撞上齊謹的火頭上了,打扮成這麼一副模樣是想來勾引世子嗎,真是不知廉恥。
“起來吧。”
齊謹毫無感情的聲音夾雜着幾分寒冷,他僅瞥了她一眼,便再不去看她,“一羽,你即刻将洛姨娘送回院子,并将後院的侍衛換一批新的!”
他早先便吩咐了後院的侍衛,不允許任何一位夫人私自出後院,沒想到今日竟有隻臭蟲溜了出來。
洛姨娘一聽,那雙美眸裡頓時有了淚光,她哭泣道:“求世子開恩呐,妾不過是想在王妃身邊侍候,并無他意啊!”
她好不容易用美□□惑到後院守門侍衛放她出來,怎麼能如此輕易的就回去?
“呵。”
齊謹這次目光直視着她,卻叫她全身跟着顫抖,她怕了,她錯了,她後悔了。
“世子……”
“你是想去王妃的院子?”
齊謹譏諷道:“那為何出現在墨安院的附近,這條路可到不了王妃那兒。”
洛姨娘被說的啞口無言,她本意可不是要去王妃院子近身侍候,而是特地等在此地候着世子歸府。
齊謹最厭惡的便是府中後院各色花花綠綠的女子,那些全是甯王的小妾們,沒有一個是真正老實的。
每個女人心裡淨想着如何算計他算計母妃,他已處治了很大一批人,可身為甯王,上頭頻頻會賞賜下來美人,因此齊謹才命人将院門把守好,絕不放任意一人出院打攪到母妃休養。
如今這洛姨娘竟還打這等歪主意,真是叫他煩上加煩!
洛姨娘哭的梨花帶雨,卻半點不減自己的妩媚,她忽而朝前一步哭訴道:“世子有所不知,王爺歸京後卻一日也未曾踏入過後院大門,因此妾才鬥膽想見一面世子,求求世子在王爺面前說上一句話。”
說話間,那雙美眸更是流露着濃濃的真情,她見齊謹不語,以為自己誘惑成功,便更為大膽的朝齊謹懷裡一撲。
“世子,世子若是不嫌棄,妾,願意跟随世子。”
可她還沒撲進齊謹懷裡呢,便隻覺一陣勁風朝身子襲來,整個人跟着飛了出去,連翻在地上滾了幾下。
“咳咳咳。”
洛姨娘吃了滿嘴的灰,好不狼狽。
可即使是這樣,齊謹也能嗅到自己身上被染指了女子的香料味,這味道叫他渾身作惡再也無法忍耐下去,他凜聲開口毫不留情:“一羽,将洛姨娘送往明月樓,她既然如此寂寞,便叫她一日侍候十名男子。告訴那老鸨,就說是本世子下的命令,若是王爺來找,便叫他當面找本世子!”
語畢,人已如風般進了墨安院,他又朝外吼了一聲:“二羽!”
二羽趕忙跟上,“屬下在。”
他剛回答完,迎着面飛來一件外袍,二羽順手接了過來,是齊謹方才身上所穿的那件,隻聽齊謹的聲音從屋裡傳出來:“将衣服拿去燒了!”
二羽應了一聲,無奈搖了搖頭。
誰叫世子平生最不喜那等如同洛姨娘的女子,心思想着如何勾引男子,并且身子散發濃郁香味,隻能說洛姨娘幸運的是還未碰到世子的衣袖,不然那雙手也不保了。
沒過半刻,齊謹已換了一身黑色衣袍。
當天色暗了下來時,他的一身冷漠殘酷亦或無情全被融入了衣袍之内,唯有那一雙閃着睥睨的桃花眼,在夜色中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忽視的存在。
齊謹幾乎半刻也沒猶豫便離開了王府,而處理完衣服的二羽也随着他離開。
可以說離開王府是齊謹下意識的舉動,待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時候,他已身處于偏街上。
這裡空無一人,因此他緩慢向前走了幾步,似乎在思索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又過了片刻,他繼續前行,最終在翠竹院的院牆上落了下來。
齊謹有些惱火,他怎麼又跑來看這女人了?
他的身子躲在了樹葉最繁密的那顆樹後,透過縫隙他發覺院内沒有丫鬟。
他堂堂一王府世子,都快成賊了!
黑暗之中,隻有窦明旖的屋子點着燈,窗上隐隐透出一道人影,齊謹閃身落在了窗前,将窗紙捅了一個小洞。
随之而來的二羽躲在了樹後不敢輕舉妄動,他幾近想揉一揉眼睛,想确認下這究竟是不是他們的世子。
這時候,有人在旁拍了拍二羽的肩膀,吓得他差點從牆上掉了下去,好在那人順手拉了他一把,笑道:“二羽,你這是做虧心事呢,這麼害怕。”
二羽一瞧是三羽,穩住心神道:“你怎麼在此地,你不是跟随在窦大小姐身邊嗎?等會兒,莫非這便是……”
對于齊謹将三羽暫且調到窦明旖身邊,二羽有所耳聞,難道自家世子真的是到窦大小姐院子來了?
三羽挑眉,嘴唇大咧:“是啊,這就是窦大小姐的院子啊。”
當初窦大小姐搶了世子的愛馬,然而世子卻無半分生氣之後,三羽就瞧出不同了。
後來他問窦大小姐要了那平安符,也是靠着平安符保住了小命免受世子的責罰,從此三羽便至此信窦大小姐為第二任主子。
信窦大小姐,得永生啊!
齊謹透過窗,望見窦明旖此時端坐在床邊。
因是已近夜晚,她将發髻皆松了下來,隻用一根絲帶纏着,其餘發絲便松松垮垮的落在了肩後。
那張如玉小臉不施粉黛,卻在火光的映襯下美好而靜谧。
沒來由的,齊謹心中所有的苦悶在這一瞬間頃刻沒了蹤迹。
他的眼眸微彎,竟在自己不知覺地時候複了往日的妖孽。
窦明旖那雙青蔥般纖細白皙的手,正專注着用寶藍色的絲線打着絡子,并沒察覺自己的身姿全然幽幽地映在了他人眼中。
翠微從外間端了一杯茶來,見她仍在打絡子,便勸道:“小姐,您已坐了半個時辰了,該歇息一下了。”
“無事,将水放在一邊吧。”
窦明旖輕笑,唇角揚着很淺的弧度,她的手不停繼續道:“我覺着快要做完了,今夜能做好就做好,何必再拖到明日呢。”
翠微無可奈何,隻得由了她去,而她又俯下身從籃子裡拿出那條已織好的織錦腰帶,手撫過上頭的紋路。
“小姐的手真巧,不光是繡藝,連編織也樣樣皆精啊。”
“左右不過是憑借一雙手罷了。”
窦明旖不以為然。
想着若是這雙手無任何用武之地了,那麼即便精通再好的女紅,也繡不出任何的花樣出來。
反之憑借這雙手,她如今可繡出任何錦繡繁華。
“小姐隻要不嫌累便好。”
翠微的身子微微側了開,那織錦腰帶在齊謹眼中看的真切,他眼睛微眯了起來,瞧這腰帶上的紋路,分明是一條男子的腰帶,她送與别的男子的?
一瞬間,齊謹怒了。
然而更叫他驚怒的事情還在後面,那廂窦明旖眉眼溫柔,眼眸流露出幸福而期望的神色。
“這怎麼會累呢,這是自己親手為自己所關心之人所制,心底反而會覺着更滿足呢。”
這一句話說完,齊謹握着窗檻的手竟是使了大勁,那窗檻承受不住,生生在他手下折成兩半。
“咔嚓。”
齊謹猛然反應過來,忙飛身上了屋頂。
“翠微,外面怎會出了聲音?”
這聲響驚動了屋裡的窦明旖,她這翠竹院最為偏僻,應當不會有人來才對啊。
“奴婢出去瞧瞧。”
翠微開了門,左右探了一眼,卻沒見着任何人,院子裡隻有風吹過樹葉的聲音,于是她又折回屋關上門。
“小姐外頭無人,應該是錯覺吧。”
窦明旖又投注在打絡子上,幾下收了繩完成了這最後的一步。
她确實是累了,打了幾個哈欠便趟進了被褥中,叫翠微熄了燈,才沉沉睡了過去。
難為齊謹在屋頂之上與月亮對視,吹着幽幽的冷風,腦中回蕩的滿是窦明旖為别的男子打着絡子,玉手在撫過絡子那一刹那露出的笑意。
連他都沒有拿到她親手打的絡子……
齊謹越想越是怒意叢生,恨不得飛上天把月亮給咬下來。
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他才幾日沒來見她,她竟然滿心想着念着為别的男人做佩飾了?
他好歹還送了她一瓶藥膏呢,怎麼不見她為他打個什麼腰帶?
果然,他在她心裡……
什麼也不是。
這麼一作想,齊謹的桃花眼失了亮色,他的胸口悶悶的有點喘不過氣來。
他的手按在胸口的位置,有些自嘲道:他這是有了心病還是病情又發作了?
總覺着這裡頭難受極了,明知不痛快還要來尋她。
他可真是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