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這姑娘砸聽不進去勸呢。”
婦人好生無奈,又沉重歎了一口氣,“你沿着這條路一直往裡走,走到最深處有一棟草房附近皆無其他房屋的。”
“謝謝嬸子啊!”
婦人又蹲下去清洗衣物,邊道:“不過你可千萬莫怪我沒提醒你啊,那裡面當真是有鬼的。”
知秋吓得心裡發慌,她随便的應了一聲便又坐回了馬車。
若是鬼屋裡真有鬼,那她們怎麼辦,是不是今日回不去城裡了?
知秋吓得在心裡給佛祖點了幾根煙,尋求庇護。
她這模樣叫白嬷嬷在旁瞪了她好幾眼,真想戳一戳她的腦殼子。
窦明旖在馬車中将那婦人與知秋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聽了進去,她勾起笑容,隻想着若是屋裡真有鬼的話,她這個獲得重生的人應也算是鬼了。
婦人洗着衣物的手又停了下來,見那輛馬車真的駛進了村,她搖頭歎氣,這次拍打的力道都小了幾分。
村子深處,雜草長得很高,平日無人來打理,以至于這麼遠遠一看,還真的有那麼幾分像鬼屋。
這草屋本身與村裡的其他房子沒有什麼區别,外面有一小院子,被栅欄圍了起來。草屋的門是閉着的,窗棂被封得嚴嚴實實。
張揚見此,先走過去說道:“小姐,請讓卑職先進去開路。”
他手上有佩刀,即便遇到什麼也有辦法及時應對。
“好。”
門被打開,裡面空無一人,隻有一張桌子,桌子看起來破破爛爛的,窦明旖沉聲道:“進去看看吧。”
張揚先行進了去,楊瑜待窦明旖進去後,守在最後朝門外面環視了一周。
這屋内沒什麼特别的,牆角結着蜘蛛網,側面有一個小屋,裡面看起來既沒有鬼,也沒有人。
這根本不是所傳的鬼屋,而是一座無人居住的草屋罷了。
心思便淡了下去,窦明旖吩咐道:“回去吧。”
楊瑜正巧回身踏進了屋内,腳不小心碰到了什麼,隻聽“咣當”一聲,他身後的門頃刻間合了起來。
在這四下無窗封閉的屋内,全然是黑暗。
楊瑜試着推了推門,可好像怎麼用力也打不開了,“小姐,這門打不開了。”
“啊!”
“不會真有鬼吧?”
知秋吓得朝翠微身邊又靠了靠,這下她相信那婦人所說的了。
她們根本不應該來這屋子,這分明就是一間鬼屋啊。
若是有鬼的話——
知秋要吓哭了。
她這麼想着,隻覺得背後寒毛也豎了起來,有一道略有滄桑的聲音響起:“你們……是誰……來此所謂……何事?”
“誰在那裡!”
張揚和楊瑜拔刀在黑暗中環視,絕對要保護好小姐的安全,兩人出聲道:“你又是誰!”
窦明旖清楚地感覺到那聲音似乎就在自己的身後,她轉過身可什麼也看不見,隻是手腕突然被什麼抓住了。
那觸感有些粗糙,絕非是翠微、知秋、白嬷嬷任何一人之中的。
“翠微,知秋,白嬷嬷,你們在哪?”
“小姐,你在哪裡?”
“小姐?”
在屋頂上坐着的三羽一直聽着屋裡頭的叫喊,他立馬飛下了地,二話沒說便把門給踹開,屋裡重新透進光亮。
知秋雙手捂着臉透過手指看過去,“三羽,三羽?”
三羽的身後跟着落下一個身影,是四羽,他邊磕着瓜子邊問道:“窦大小姐無事吧?”
“沒事。”
窦明旖見是他們兩人,就像是見到了齊謹一般,心裡很是安心,她笑道:“多謝你們。”
三羽把手上的門栓随意朝旁一丢,又從四羽手上搶了幾個瓜子,“哪裡哪裡,這是應該的。”
張揚和楊瑜一看清那抓着窦明旖的人,兩個人一邊一個把刀橫在了那女子的脖頸處,她抖了抖放開了手。
“啊!”
女子不像是鬼,根本就是個活生生的人啊,隻不過臉頰上劃出了三道刀疤,将整張臉變得極為猙獰與恐怖。
“你,你!”
白嬷嬷瞪大了眼睛,活像是真看見了鬼,她不敢置信地問道:“芭蕉,你可是芭蕉?你,你怎麼成了這副模樣了,還出現在這屋子裡,你不是早死了嗎!”
即便是與芭蕉相處了至少有十年之久的白嬷嬷,也猶豫了,她不能确定眼前這個女子究竟是不是芭蕉。
“芭蕉?”
窦明旖記得她娘親身邊的貼身丫鬟有兩個,一個是細雨,一個是芭蕉,八年前娘親病逝,這兩個丫鬟皆被打死了丢到了荒屍嶺。
白嬷嬷指認這臉幾乎毀了容的女子是娘親身邊的丫鬟芭蕉,難道她真的沒死,一直活着隐藏着自己?
窦明旖心神不穩,嘴唇打顫道:“張揚楊瑜,放開她吧。”
兩個侍衛放下了刀,但沒收回刀柄裡,而是站在窦明旖身邊随時保護她。
那女子得了空,腿似軟了一般跪了下去,聲淚俱下道:“奴婢芭蕉叩見大小姐,大小姐竟然前來小石溪村,奴婢死而無憾了。”
芭蕉又磕了一個頭,承認自己是死去的芭蕉了。
窦明旖道:“你快起來吧,我知道你一定憋了很多話想要告訴我,有什麼話慢慢來說。”
白嬷嬷一聽她就是芭蕉,抹了把眼淚撲過去道:“芭蕉,你怎麼成了如今這副模樣了,這臉上的傷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小姐,我們還是出去說吧。”
芭蕉從地上起來,領着幾人走到了院子裡。
實在是那草屋裡太過陰森,不是個适合談話的好地方。
“小姐……你們有所不知。”
芭蕉眼淚汪汪的,她一手握着白嬷嬷的手,另一隻自己握緊開始道來當年的事情:“八年前,夫人病逝後,林姨娘便以翠竹院丫鬟照顧夫人不周的罪,将奴婢與細雨杖責了五十大闆丢了出去。那時奴婢以為自己會這麼死掉,可暈過去後竟又醒了過來,奴婢忍着挺了過來。”
“芭蕉,你竟然沒死啊……那你該是受了多少苦。”白嬷嬷痛心疾首。
芭蕉已哭花了臉,想起一同長大親如姐妹的細雨,又哭道:“奴婢本以為細雨也能挺過來的,可奴婢去看時,她已經沒氣了。奶嬷嬷也是被活活打死了,唯有奴婢剩下最後一口氣活了過來。”
窦明旖想,這個草屋十有八九是章嬷嬷的屋子,章嬷嬷無緣無故消失之後,芭蕉便借此住了下來。
“這個草屋本是章嬷嬷所住的,奴婢記着章嬷嬷沒死便想來投靠她,可第二日章嬷嬷出了村後便再也沒回來。”
這個猜想在芭蕉那得到了證實:“奴婢便去找她,最後在荒屍嶺找到了嬷嬷的屍身。”
窦明旖身子有些搖晃,翠微小心的扶住了她,擔憂道:“小姐,你沒事吧。”
窦明旖搖了搖頭,她隻是有些無法接受章嬷嬷實際八年前也早死了這個事實。
這麼說來林氏真的是趕盡殺絕,要将知曉當年之事的人全部滅口嗎?隻因為她做了錯事。
林氏以為做的萬無一失,可怎麼也算漏了個芭蕉。
芭蕉若是回府,怕是林氏隻會以為見鬼了吧。
“芭蕉。”
窦明旖攥緊了手,指甲掐進肉裡,她低聲問道:“我娘她,真的是死于毒手嗎,當年是不是有人在她的藥中做了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