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羽不知打哪兒抓了把瓜子嗑,邊拿眼瞄那廂主子懷抱的女子,邊湊到三羽跟前低聲道:“這位不會是……咱們日後的女主子吧?”
三羽白他,一把搶過瓜子,“你見世子對第二個女子這樣殷勤嗎?”
“沒。”四羽又把瓜子搶回來,“要吃自己去買,總搶我的做什麼?”
三羽去奪,口裡不住道:“沒聽過,這吃食搶着吃才好吃?”
窦明旖站定後,驚覺齊謹的大掌便扶在自己腰側,她忙掙脫了開,退後一步道:“多謝殿下。”
“你我之間何必如此客氣?”齊謹才是不喜歡她這副模樣,可窦明旖已自顧自沉了臉色,改口問他,“不知道殿下此番找我是為何事?”
齊謹怎會不懂她,若說這世間誰最為固執,他膽敢直言,窦家明旖便是其一,隻要是她不願做的事情,無論怎麼逼迫,她都不會開口。
眼下窦明旖一心都在自家家事,根本無心再顧其他,齊謹的指尖蜷縮,正色了幾分,說道:“先進屋吧。”
窦明旖點點頭,跟随他的腳步。
“今日尋你來,其一是為了告知你,如今青州一案的進展。”齊謹落座後,窦明旖坐在他身旁,他瞥過眼,又道:“你父親被委以任命,不得不徹查此案,而在世人眼中,你們窦家,是與三皇子一黨綁在一條船上的。”
窦明旖眼皮一跳,“你的意思是,我父親……”
“這案子說來也奇怪,涉案之人,牽連太子黨、二皇子黨,卻唯獨沒有三皇子黨。”齊謹不再隐晦,袒露直言,“而負責此案的卻有你們窦家的人,若是青州徹查,太子黨、二皇子黨兩敗俱傷,漁翁得利的便是三皇子黨。”
窦明旖起了身,冷聲道:“恐有人意圖插手。”
齊謹颔首:“這可能十分之大。”
如今朝堂太子黨似坐穩了位子,偏偏這些時日陛下态度模糊,太子對朝政漠不關心,令陛下十足失望,更不允太子插手青州一案,其他黨派因而蠢蠢欲動。
而窦家,背後乃是清妃一派,以及三皇子齊闳,三皇子殿下尚且年幼,此前鮮少會想到他頭上,可若是陛下斬斷太子羽翼,改立幼子呢?
一旦青州一案拔起幾家黨派,窦家誓必坐實了漁翁得利的名頭,太子黨、二皇子黨怎麼可能眼睜睜看着這事發生,窦謙又怎麼會好過的了?
窦明旖立刻蹙眉:“我父親……”
齊謹一根食指放置于唇邊。
窦明旖凝視他的桃花眼,齊謹卻是勾唇道:“明旖,喚我的名字。”
瞧他滿不在意,還有心開玩笑,窦明旖氣鼓鼓地偏了頭,齊謹揚起手,掐住她的下巴,強勢将人扭過來,四目相對,他那雙桃花眼沒了笑意,她心裡一個咯噔。
“讓你喊我的名字,就這樣的難嗎?”齊謹的神色有些受傷。
窦明旖被迫看他的眼,他深潭之下埋藏的暗色,令她無端就想起了前世。
齊謹造反逼宮,後擁立他的父王甯王爺為新皇,窦明旖一路跟随他的身影,來到了深宮之中的一處宮殿。
他從侍從手裡取來了一壺酒,一口飲下,嗆得直咳嗽。
一羽大喊道:“殿下,您不要命了!葉老說過,您若是想活,便不可再喝一口酒。”
齊謹跟沒聽見似得,不顧一羽的阻攔,猛地灌自己。
“殿下,屬下知道您不舍娘娘,可是……”
“别說了!”
齊謹甩開酒壺,他雙眼通紅,那雙桃花眼染了血色,似乎随時都有淚要落下,他幾乎破碎地沙啞開口。
“她早死了,我也早不想活了。”
那時候窦明旖的靈魂就站在他跟前,她望着他,那雙落了淚的眼,寫滿哀傷。
就如同此時一模一樣。
窦明旖恍惚走神,根本沒留意齊謹愈發靠近的臉龐,回過神的時候,對方的額頭已是觸在了她潔白的額面。
“明旖,旖兒……”
溫熱的呼吸打在她的唇上,兩人的嘴唇離得那麼近,似乎再近一分,便會碰在一起。
窦明旖染紅了臉,登時就要掙紮,奈何齊謹死死捧着她的臉,怎樣都不給挪動。
她問:“為什麼?”
為什麼上輩子他要造反,為什麼他要獨自在深宮别院哭泣,為什麼他不想活了?
齊謹的鼻尖蹭了蹭她的,“明旖,你還是心軟了,對嗎?”
窦明旖才是無奈,她歎了口氣,任由他親昵的動作,道:“是我敗給你了,殿下。”
“我不喜歡你這麼喊我。”
“那我該怎麼喊?”
聽她沒有拒絕,齊謹心生歡喜,立馬得寸進尺,“喊我之晔。”
齊謹,字之晔,那才是最親近之人該喊的字。
“明旖。”
齊謹的桃花眼灼灼,他在期盼她開口。
可是這兩個字,如同磐石,那麼沉重,令窦明旖無法張開口。
齊謹又湊近了一分,他的唇就在咫尺,他低聲笑了起來,“旖兒,不要逼我在這裡親你。”
窦明旖閉眼,開了口:“之晔。”
“真好聽,再喊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