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放學鈴聲一響,附一中的教學樓就跟施工重地一般,被一群群從教室裡沖出來的學生塌得震天響。
這對于附一中的學生來說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兒了,食堂好吃的飯菜統共就那麼幾樣,去晚了就沒了。
“你們搞快點啊,今天有糖醋排骨,去晚了就沒了!”楊江一邊穿梭在人群,一邊朝身後喊道。
“你先去排着!”何東回道,他看了看周圍,做賊似的掀開了自己的校服外套,裡面手工縫制了一個衣兜,他從裡面掏出手機,對時陽說,“你幫我盯着點兒老師,淨顧着跟王炳那小子掰扯了,都沒來得及逛貼吧,聽說貼吧這兩天在聯合投票咱們這個片區最牛的校花校草,我去看…”
“我靠!”何東突然驚喊了一句,又将手機遞給時陽看,“你看這個帖子,好像還真是安哥自己劃的…”
時陽撇了一眼屏幕上的帖子,帖子裡大家都在讨論自己心中最帥的人,附一中的名單裡大多數都在時陽和許安之之間橫跳。
大家讨論得熱火朝天,隻有一個人的評論在衆多讨論聲中極其突兀,内容的大概意思是表達大家對許安之各種優秀、好學生形象等這類評價的不解,他說許安之是瘋子,打架的時候拽着龍哥的刀就往自己臉上劃。
這個龍哥應該就是那個泥鳅男,看這個發言的人也不是王炳,那應該是當時在場的某一位。
評論的時間顯示也是在和王炳掰扯之前。
時陽毫無波瀾地移開視線,回道,“我知道。”
就許安之當時那個反應,活像一隻犯錯被發現的大狗,根本不用想就知道,王炳說的是實話。
“可是為什麼啊?”何東不解道。
“反正就安哥那副對人愛搭不理的樣子,我是不相信他會…唉?”
何東看着逆着人群往回跑的時陽問,“你去哪兒啊?”
“不吃飯了嗎?”
時陽頭也沒回,“不用管我,你們先去吃。”
時陽回到教室,果然看見許安之一個人坐在教室裡。
又不吃飯,時陽想。
時陽曾經不止一次看見一個人在教室裡啃饅頭的許安之。
他記得第一次是開學後不久,他和許安之還不太熟的時候。
那時窗外的陽光還毒辣得刺眼,樹上的蟬還在拼命地嘶叫着,一聲高過一聲。
可許安之絲毫不受影響,他仿佛自帶降溫體質,安安靜靜地坐在座位上,一手拿着饅頭咬,一手在草稿本上熟練地做着驗算。
時陽覺得這個人是學習學癡了,連飯也不去食堂吃。
雖然時陽對這種行為表示不解,但卻莫名地不想打破這個畫面。
連需要回教室取的飯卡都沒有拿,就默默地走了。
之後他又陸陸續續看見過好多次這樣的畫面,但他每次都隻是在後門看一會兒,又默默離開。
在多年後,每晚輾轉反側的時候,時陽都忍不住想,原來早在這個時候,他就在關注許安之了。
在他還不需要許安之幫忙提升成績的時候,在還沒和許安之有那麼多接觸的時候,他就已經想跟許安之做朋友了。
很莫名其妙,但又無法自控地沉溺進去。
時陽回到自己的座位,勾腳挪開座椅,椅子腳摩擦着地面,在空蕩的教室裡發出刺耳的撕拉聲。
許安之從高高的書堆裡擡起頭來,冷淡的神色閃過一絲意外的情緒,看着時陽一系列為了引人注意而制造出來的動靜,他抿了抿唇,問,“怎麼不去吃飯?”
“不餓。”時陽說。
許安之點點頭,繼續埋頭做自己的題。
時陽觀察了一上午許安之,觀察他的神色、行為,怎麼看怎麼費解。
直到現在,時陽看着依然安靜地在刷題的許安之,終于忍不住了,“許安之,你是不是有自虐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