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一顆豆大的眼淚便從時陽的眼角滑落,他又低聲道,“對不起。”
許安之沉默地看了時陽半響,六年時間可以經曆很多事,足以徹底改變一個人,他不知道時陽在這六年裡經曆了什麼,從前總是傲嬌的人,怎麼現在動不動就要說“對不起”呢。
許安之的目光落在時陽臉頰上的淚珠上,淡聲開口道,“哭什麼呢?”
時陽擡手抹掉臉頰上的淚水,又用力揉了揉自己不争氣的眼睛,“我隻是腳麻了,太難受。”
時陽依然不敢擡頭再看許安之,他怕他忍不住哭得更厲害。許安之從前從來不會對他露出嫌棄的神情,更不會冷冰冰地說他麻煩。
室内的動靜吵醒了熟睡的狗子,于是它跑到客廳,在看見客廳裡的人時,條件反射般地開始叫。
時陽被吓了一跳,往一旁退了半步,這才看清沖着自己叫的狗。
“大黃,閉嘴。”許安之命令道。
大黃接收到命令,立馬乖乖地停止叫聲,安靜地走到許安之身旁趴下,警惕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現在家裡的人。
“大黃!?”時陽嗓音顫抖着,驚訝地望向許安之,似乎是在詢問。
許安之抿着嘴沒有回答,修長的手指在大黃的腦袋上安撫着。
是了,是大黃,時陽又看了看趴在地上的狗,模樣和記憶中那隻半大的小狗重合,雖然它的一隻耳朵缺了個小角,但時陽确定,這隻“大黃”就是他和許安之一起喂養的那隻流浪小狗。
六年過去,小狗已經長成大狗,再變老了。
時陽再次蹲下身子,朝着大黃伸出手,喊道,“大黃,是我呀,你不記得我了嗎?”
大黃扭頭看了一眼許安之,許安之依然什麼都沒說,大黃卻像是得到默許一般,慢慢地靠近眼前這個陌生又似乎有些熟悉的人,鼻子不斷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用了好半響時間,大黃才像終于想起來眼前的人一般,吐着舌頭,對眼前的人搖了搖尾巴。
時陽眼眶又紅了,他也不怕狗咬人,一把抱住身前的大狗,悶着鼻子說道,“大黃,我好想你。”
大黃也配合地“嗚嗚”了兩聲,像是在回應時陽。
其實時陽想說,“我好想你們。”
但面對如今的許安之,他說不出口,也不敢說出口,怕又得到一個嫌棄的表情。
天光已經大亮,昨夜一場大雪之後,今天的天氣雖然變得晴朗,但空氣中依然含着雪花冷冽的味道。
“我去上班了,你家住哪兒,需要我順路送你嗎?”許安之的聲音打斷了一人一狗久别重逢的溫馨畫面。
時陽聽出來了許安之話語裡趕客的意味,也是,他剛剛還在嫌自己麻煩。
“不,不用麻煩。”時陽忍着心中那股持久不息的悶痛感,低聲回道。
在即将踏出房門時,時陽還是停下了腳步,如果就這樣離開,他和許安之或許就真的再也沒有任何交集了。
他手指拽緊了自己的衣角,剪得又短又整齊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他卻不知痛般,鼓足了勇氣擡頭望向許安之,小心翼翼地問道,“昨天太謝謝你了,我改天請你吃飯,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