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此于心不忍,故而沒有和盤托出。
“你的意思是說阿隆在介意這次排位賽的結果,比起自己來說,水原當選會更好一點?”菊丸邊聽邊點頭如搗蒜,擴充這條推測,“啊…這麼說,我還冤枉你了?”他瞧了瞧水原,不想對方擺出一副難以理解的模樣。
“額,打過排球的是這樣的,英二不也很擅長接球嗎?而且我攏共就入選三次正選,也不能說是相對穩定吧?”水原就不二的話提出質疑,“再說,都大賽我們挺穩的,怎麼想都是六月份決定關東大賽名單的排位賽更關鍵吧?說到底,赢都赢了,還懷疑自己這點就很不對啊,他不能勝任,難不成我能勝任?”
說到後頭,水原心中比起質疑,更多的是不可思議與頭疼,對河村的。他就是覺得不二提出的推測吻合他對河村的印象——動畫裡才有的人格切換開關,說不準能掩飾掉他的軟弱自卑,他才更加頭大——這個人到底是有多妄自菲薄啊?
不二睜眼看向水原,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引來菊丸疑惑的輕喚。定睛于水原半晌,他緩緩眯起眼,嗓音中夾着風雨欲來的陰沉,“水原啊,人是不會珍惜自己觸手可及的事物的,你說是吧?”
不能正常地直視、欣賞自己的長處固然可惜,但像這種堂而皇之地掠奪他人珍之重之的财寶、到頭來卻觍着臉一問三不知的行為,他更不能饒恕。他抱着一種輕微的自我厭惡,如此一口斷定。
“是啊,但這個和阿隆的事沒有大關系。”水原瞟向菊丸用交疊的食指做出來的“×”,旋即視線又轉回不二身上,“按你這麼分析,關鍵還是阿隆自己。”
也是多虧水原的木頭屬性,在這時還能渾然不覺地用往常的姿态處之。這不禁讓不二晃神,說起來在涉及裕太問題的時候他好像也是這麼說的……
“噫,才不是nya!”菊丸前傾身子,把臉湊到水原跟前,眼睛一瞬不瞬,“關鍵不該是我們嗎?”
水原首先關注的是菊丸的椅子,以後邊兩隻腿支地,而菊丸的腳後跟勾着桌肚下面的橫杠,三者構成精妙的平衡——不愧是菊丸大人,輕易就做到了我們做不到的事!再來,他才對說的話有反應:“哈啊?”大概是菊丸的模樣不像開玩笑,他認真思考一番,“呀,可是就算我們做了什麼幫助阿隆,那到最後還是得靠他自己啊。”
“不對!關鍵是我們要做些什麼,我們什麼都不做不就意味着現狀不會改變嗎?”這邊又在出乎意料的地方争執起來。
水原顯然十分相信人的主觀能動性,“退一萬步說,放着不管也有阿隆自己突然悟了的可能性,所以關鍵還是阿隆!”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去?我們就在阿隆身邊,幹嘛什麼都不做?”
“當然可以做,可這治标不治本啊。”
……
此處略去牛頭對馬嘴的小學生吵架百來字。
不二看着菊丸和水原争執間漸漸偏離主題,轉而互相揭短,心裡頭頓時湧出啼笑皆非的脫力感——争了半天,也不知道在争什麼,分明都贊同應該為阿隆做點什麼這件事。
雖然他還不能原諒水原輕佻的态度,特别是無自覺的這一點,但眼下他們的目的是相同的。不二輕咳一聲,頭都要抵一塊兒去的兩人猛然分開。他輕笑着循循善誘,“那麼,我們該怎麼做呢?”
“簡而言之就是要讓阿隆覺得自己‘德配位’,嗯……做個錦集之類的,像我專心打遊戲時都會邊錄邊打,然後欣賞我自己超帥的操作。”被不二一語,水原直接從“英二在遊戲廳裡耗費了自己多少個遊戲币”跳回他們之前談論的話題。
菊丸見水原這麼快就進入狀态,心底驚訝了下,“…實際上阿隆三年裡面進步挺明顯的,隻是沒有公開賽的記錄而已。”但他也不甘示弱。
水原被菊丸的話啟發,“這也是問題之一。沒有公開賽的實績,會覺得自己是空中樓閣也在所難免,好在馬上就是地區賽了。”
“記錄啊…”不二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水原,他不期然地想到某人的奇特類比,“Save point.”
被不二這麼一提,水原跟着想起了自己說過的話,“啊!”他對菊丸豎起個大拇指,“Good job,英二!”
“嚯诶?”菊丸張大雙眼,這着實令他摸不着頭腦——先不說他的不二子怎麼也用上這種類遊戲用語的詞語,他們倆在打什麼啞謎啊?
不二神秘兮兮地笑起來,“不是有嗎?我們部裡的人肉記錄儀。”
菊丸恍然大悟,“啊!你是說乾!”
“素材有了的話就沒問題了。”水原撸起袖子,大有大幹一場的架勢。
“等等等!”菊丸趕忙站起身拉住要出教室的水原,“你打算做成什麼樣的視頻nya?”
被菊丸拉着一支胳膊的水原梗在原地片刻,回過身又盯了一會兒不二,再看看菊丸,視線晃晃悠悠地飄開,“嗯,等拿到素材以後再說。”呃,老實說真人視頻他還是頭一遭,但道理應該是一個道理,嗯,實在不行,可以去咨詢咨詢信介那邊的藏狐前輩,他看起來有點經驗。
“呵呵,這麼說你自己也沒底吧。”不二雙手托着下巴,以溫和的笑臉說出令水原汗流浃背的話。
水原被這麼一激,竟幹脆地認下,“船到橋頭自然直嘛。總之我先去找乾問問阿隆的數據去。”說罷,就直接從後門跑出教室。
就這麼被丢下的菊丸和不二面面相觑——距離午休結束隻有十分鐘了啊!
菊丸一屁股坐回位子,癟嘴嘟囔起來:“我就說水原是特别對待阿隆!我都沒這個待遇!那個星鳗壽司有那麼好吃嗎?雖然的确是很好吃……”
不二盯着水原離去的後門,突然如釋重負地笑起來,“所謂的一飯之恩吧。”
是他因一段似曾相識的經曆而自亂陣腳了。他不是水原,水原也不是他。就好像剛才英二和水原為了同一件事争執一樣,明明做出的行動是一樣的,但論點完全不同。就算矛盾的根源相同,也不必然會重蹈他的覆轍。
這一次,盡管是綿薄之力,該他幫助水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