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原若有所覺地望了眼桃城，繼續彎腰撿起顆框裡的球，随後擺出上手發球的姿勢。

掌心向上握球，說的是真話。桃城緊了緊手中球拍，馬上便是驗證自己觀察的時刻。

“黃色。”

來了！是……桃城緊盯着球，這次球速比上一球慢，仿佛是故意迎合他一樣，黃色！他想對了！他精神為之一振，大喊出：“是黃色！”

“前輩，我已經看穿咯~掌心向下是假話，向上是真話。”

水原唇畔浮出彎微笑，卻不說話，又挑了顆球握在手中。

見水原不置可否，桃城心裡卻打起了鼓——不說話，什麼意思？這次是繼續剛剛的規則嗎？還是說會變？會怎麼變？前輩這次掌心是向下的，其他姿勢有變過嗎？

心知桃城在觀察自己，水原不禁哼笑出聲，發球的同時揚聲：“紅色。”

是少見的藍色，那規則沒有變！桃城在心裡驚呼，這不對勁，按理說不可能這樣！動搖下，他控球的注意力散了半分。

水原看着勾着藍色顔料的網球緊貼着他旁邊的藍色标志桶擦過。他好似對這一幕早有預料，好整以暇道：“這次該記升級版懲罰茶嗎，阿桃？”

“你饒了我吧，水原前輩！”

水原以拍頭指向剛剛那顆還在滾動的失誤球，引桃城的視線過來，“我說過要‘好好看’，是不是？”

桃城細看之下不由得大叫一聲——分明是沒擊中桶的球，卻滾落過底線的中線标記！他分明記得，藍色的标志桶是挨着中線标記擺的，也就是說，标志桶被人為移動過了，在他不注意的時候！

見桃城恍然大悟，水原這才悠悠道：“那還要繼續嗎？”

“當然！”桃城暗暗咬牙，隻是一個小把戲而已！他這次一定睜大眼睛好好看！

“這可真是水原的風格啊。”

“不二，你在看啊。”

不二發現隔壁球場的手冢也在看這邊，他向其會心一笑，又轉回視線，“嗯，不過隻看到最後幾球，乾你又收集到好數據了吧。”

方才水原和阿桃間的互動讓他有幾分似曾相識感。阿桃那樣子很像水原和水原叔叔鬥嘴時的樣子。故意去撞放出的顯眼鈎子，與漁人纏鬥，為求一個勝敗。這真的很“水原流”了，他眼底劃過深思，又立刻竊竊笑起來，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乾停下筆，作為在旁觀看的人，他清楚地看見水原是怎麼樣一球球間把标志桶挪歪的。他點頭的同時揶揄起桃城：“總之千萬不能相信球場上的水原。”真假參半不說，要是跟着他的思路來，就會變成阿桃這樣，被玩弄于鼓掌間。

一開始水原就将藍色标志桶擺歪了一點點，不是正對着中線标記。那點細小的誤差，想來除了一直擔任助教又追求精确性的自己，很難有人看出來，或者說看出來也不覺奇怪。

而那個指點就是在挖坑，盡管那是合理的指導，但如果阿桃依照之前的力道打，球基本會彈飛到場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大部分都落在場内，中線被隐沒其中，擾亂了目測的判斷。模糊不清的話就是引桃城隻關注發球動作的陷阱，真真假假的喊話和手勢的區别便是蓋在陷阱上的落葉枯枝，等着阿桃動搖的一刹那。再到後面有意削減藍色球的數量，為的就是球打歪的這一刻。

這是個連環計。

“所幸真比賽的時候他喊不出那麼多話。”不二狡黠地笑着。

乾長歎一聲，“這也不全然是件好事。”沒有那麼多話，就等于沒有那麼多信息，對他來說可不是件好事，對其他人來說，除非是一力降十會，更有落入更多博弈的風險。

不二會意地嗯了一聲，“不過這種訓練好像很有趣的樣子，而且很讨巧。”

水原占着發球者的便宜，揚長避短，不用奔波接球，精力能放在其他地方，可以随意開口幹擾，發球的質量也是随他而定。甚至，再耍賴點，他想的話，發球位置也可以更改。若作一般的訓練項目，他也想切身體會體會，水原是如何挖坑的，而屆時自己是如何應對的。

這樣想着，不二拎着拍子上前欲進入到球場中，正想一試，卻聽到龍崎教練吹着口哨讓他們去集合。唉，可惜了，不過看起來不光是下午排位賽的名單，連他們後天的數學考卷也出好了。

水原走至場邊，把他和桃城的球拍擱在牆邊，“真遺憾，我想阿桃不會介意和你組雙打的。”

“一對二？”不二高高挑起眉頭，他覺得他好像被挑釁了。

水原瞟向不二，“這樣才好玩。”

不二腹诽起水原果然是嫌阿桃段位太低，“這麼自信，小心被反咬一口。”

“不慌的，兵來将擋，再說，能反咬我一口，目的不就達成了麼。”水原微微眯眼。他現在是體會到混賬老爹的感受了，别說，還怪愉悅的咧，難怪他經常幹。

得，怎麼着他都是高興的，不二不由得為桃城默哀了半秒鐘——下次他也要來玩玩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