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原君是不是沒有很認真地打?”
水原抱球鑽過球網,還沒來得及完全直起身子,就聽得須釜這句問話。他維持着半蹲的姿勢,擡頭瞟向須釜,“有嗎?不過這說到底是沒有計分闆的友誼賽吧。”
說罷,水原就徑直往發球區走去,把須釜一聲悠長歎息與随之而來的隐帶告誡之語抛諸身後。他拍着球退到端線之後,目光一一掃過己方場地上與對方場地上的人。
不快不慢旋轉着的球猛然停在水原的雙掌間。手的主人發出一聲輕哼,像是回應半刻前聽到的歎息。随後他将球抛起——說什麼“友誼賽也是比賽。”?但這可不僅僅是比賽,也是新開的一局遊戲啊。不好好探索,怎麼劃得來?
發球之後他便立刻跑上到前場。他發球瞄準的是那個雀斑君。他們這邊經過一個輪轉多兩球的試探,這種不是跳發的飄球雀斑君可以應對。接球後,求穩的雀斑君……是叫“别府”來着吧?嘛,名字是小事,反正他大概率是不會參與進攻的。
現在這種焦灼的狀态一定很想擺脫吧?而且還是被緊追不放的那個。所以,就讓他再封掉一個攻擊欄,縮減可能性。
面對到位的一傳,大沼與同在前場的相原交換了一個眼色。水原卻也同樣觀察到大沼的重心有一定的後傾,心念電轉間,他沒有選擇跟上相原的步伐。
由後排的雀斑君别府所扣出的直線球被水原幹脆地封殺。感受到掌心與球相撞的震顫,水原也見到了訝異地瞪大眼睛的别府,還有……
隔着一張網,目光落在大沼身上的水原微微眯起眼來,掩起他眼中得意餍足的笑意,遮住他的瞳孔所反射出的大沼的模樣。同樣注視着水原的大沼隻能從那雙似笑非笑的褐瞳中窺見自己那上下颚咬緊而繃直的下颚線。
迄今為止維持着的你追我趕的平衡依舊沒有被打破,反而追趕方的水原這邊連得兩球。大沼感覺不是很好,不但因為一直謀求的突破點沒有變成現實,更因這一球是他的錯。
“你重心偏得太過了,就算被看穿,也很難改球路吧。”水原口中這麼說,心裡卻在想着大沼果然是在傳球安穩且關鍵的情況下會耍花招的那種人。
大沼喘息片刻平複氣息,才道:“你還真閑呢。”
水原張眼,将大沼不甘示弱的模樣盡收眼底,揚起一個狡黠的弧度,“習慣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改的,說不定我能從中撈到點便宜呢?”
這回眯眼看人的變成了大沼。水原觀察到大沼面上越來越濃烈的戰意随着眯眼的動作一點一點隐藏起來,仿佛是被那雙黑色雙瞳吞噬了一般。直至最後,隻餘下那對亮得灼人的雙眼。
短暫的語言交鋒後,轉身返場的水原被須釜再度叫住。這次,這名好說話的部長倒沒有再說什麼比較冒進的話,取而代之地落下一句:“錦冷靜下來了,最後那句話可能有點多餘?”
水原未得收斂的笑意淡去,不鹹不淡地回道:“對我的差别不大,反正剛剛那個攔網效果已經足夠了。”那一下足夠給大沼過熱的腦袋冷卻。
頓了頓,他看向須釜,“你的扣球我想再提半個球的高度,沒問題吧?”現在5比5,平局,又可以試點新東西了。
須釜沉吟片刻,“我沒試過那麼高,要是失誤了,我先抱歉。”
水原點點頭,再轉向小松,“下一球是相原君發球,你接球時靠底線站一點。”
“為了引他打出界?”
似乎是驚訝于小松的話,水原不由瞟向小松,語氣帶上贊賞的意味,“是。”沒想到這個縮頭縮腦的高個子還挺上道的。
不過小松畏手畏腳的個性卻拖了後退。相原來勢洶洶的發球讓他動搖起來,慌亂之下,他無所适從而胡亂揮舞的手背接觸到了球。幸好,須釜急奔而至,續上了這一球,“水原君!”
水原應聲而至,舉球過網,并将球的落點鎖在相原與眼鏡二号大道之間,偏眼鏡二号一點。球脫手後,他的眼神在小松身上一掃而過,旋即便望向對面,小跑起來,“起來。”可丢下的這句話是對因救球撲倒在地的須釜說的。
須釜趕忙調整姿态,也不忘拍肩寬慰小松:“别在意,現在是對方的機會球了。”
小松抿了抿唇,不做言語,迅速擺回接球的預備姿态。
已經奔至網前的水原看見大沼已經托球給到護腕君佐藤,他沒有選擇順着沖勁起跳,鑄成一堵難以逾越的高牆。隻聽他高呼小松的名字,道:“正面直線。”說着,他捕捉到護腕君起跳一瞬的遲疑。
眨眼,他聽到了小松的回應:“我來!”
“佐藤,收力!”幾乎是同時,他也聽到了大沼的暴喝。
輕又悶的咚聲響起,又有兩聲更輕的“咚咚”緊随其後。水原側身,微垂着頭,瞧向沿着施力方向繼續在地面滾動的球。
“不要以為隻有你會說話。”大沼道。
水原聞聲望去。扳回一城的笑容因被球網的網線分割而凸顯出來。他眉峰一挑,戲谑道:“那恭喜你終于會說話了?”結合水原那波瀾不驚的語氣,倒好似在說大沼原本竟是個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