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暑氣漸消。現下層雲密布,惠風習習,日光不比午時刺眼奪目。
下午很快就過去,玄晖去給賈老爺看病,連笙在一旁觀摩,更确切的說法叫監視。
朱子曦則與賈義一起陪賈纨在宅院溜達。
吳歲蓉教子有方,小朋友很有禮貌。
小賈纨親切地喊哥哥姐姐,抱着珍藏已久的紙鸢,揚起腦袋殷切地望向二人。
他沒放過紙鸢,不知如何操縱。朱子曦也不懂,她和小朋友一同眼巴巴地看向賈義,示意男子大顯身手的時候到了。
兩雙充滿希冀的眼睛盯來,賈義隻好蹲下身,耐心為賈纨找風口,一邊握住他的小手,慢慢教他伸出風筝線,一點一點放長。
經由賈義口嫌體正直的悉心指導,賈纨成功讓紙鸢翺翔天際。
小不點擡頭仰望,見“老鷹”飛出院牆,高過庭院裡最高的樹木,他大聲歡呼。
“哇!大鳥飛起來了,堂叔好厲害。”
賈義被小侄子的燦爛笑容感染,不再闆着臉:“那是老鷹。”
“堂叔懂得真多。”賈纨一臉崇拜,開始黏着賈義讓他講故事。
賈義有些拘束,但他發現賈纨和朱子曦渴望的眼神,撓了撓腦袋。
想起賈纨追紙鸢的勁頭,他講了個誇父逐日的故事。
他說起話來磕磕絆絆,好在聽衆捧場,尤其是朱子曦,帶領小朋友鼓掌稱快,賈纨直道自己也要去追太陽。
朱子曦總是能被小朋友的天真無邪打動,順帶着哄騙小賈纨鍛煉身體,早日康複,去追趕他的太陽。
她笑得含蓄,卻實在真誠。
女孩一颦一笑映在眼底,賈義不自覺紅了耳朵。
他不是沒見過美人。百松派多是富家子弟,女弟子容貌妍麗動人的不少。隻是他看遍世間爾虞我詐,不曾遇到過這般純粹的女孩。
為掩飾心虛,任憑賈纨撒嬌讨好,他也絕口不言什麼誇父逐日了。
于是賈纨去纏朱子曦,扯上她的衣袍,賈義立馬出手阻止,訓斥賈纨應當敬賢守禮。
“哦,堂叔教訓的是。”賈纨委屈地向朱子曦道歉。朱子曦苦笑着告訴賈義不必太較真,說賈纨年紀小,貪玩是孩子的天性。
“呃,嗯。”賈義仿佛失去溝通能力,說話支支吾吾。
他滿眼都是女孩的笑顔。
蓦然對上那人清澈的目光,他放棄掙紮,坦然接受這一瞬心動。
後來風筝玩膩了,賈纨便熱情地帶領客人四下參觀,即使他也不熟悉宅院的布局,幾次讓客人迷路。
小孩子精力旺盛,對院子裡的所有事物滿懷好奇。他一張小嘴一刻不停歇,左問一下樹名,右扯一片花瓣,賈義不厭其煩為他介紹。
期間,朱子曦打聽到一些八卦。
賈淳與萬大壯果然是年少不和。
賈淳的父親賈宿安經常當賈淳面誇萬大壯聽話懂事,賈淳就不高興了。他平時不露聲色,卻總是喜歡趁他父親出遠門欺負人家。後來萬大壯與吳歲蓉相識相知,他又去奪人所愛。
朱子曦無力吐槽,他們都幾歲了,還玩這種小學生才玩的把戲,真幼稚。
開心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
今夜晚星稀疏,月亮被烏雲遮擋,緻使院外幽深昏暗。不過院裡點了燈,雖然燭光昏黃,照明道路還是夠用的。
煞引羅盤的異動讓朱子曦心生警惕。
枝頭烏鴉發出凄慘的嘶鳴聲,如同嬰孩啼哭,惹人厭煩。
自夕陽垂落,孤月高懸,時不時有人瞧見一兩條黑影從陰暗處竄出,眨眼間又消失不見。賈家人提心吊膽,一刻不敢疏忽,一見有風吹草動,忙把朱子曦和賈義拉去除祟。
賈義命人把賈纨帶回屋内。賈纨依然不盡興,可堂叔一個犀利的眼神便讓他不敢多嘴。
朱子曦辨出連笙在賈纨上施的保護咒法,安慰幾句後讓下人送他回去,自己則拿出符箓,與賈義并肩作戰消滅魔物。
幸而此地治安良好,久無魔物侵擾。他們碰到的大多是些不成火候的小魔物,大部分未啟靈智,一觸即散。
朱子曦趁此良機,拿這群小喽啰練手,親身實踐一番前幾日所學法術。同時,她盡量減少動作幅度,防止舊傷複發。
夜幕降臨,聚集而來的魔物逐漸也變強,他們再難随意一擊緻命。
猙獰的魔物攀上牆頭,翻進院内,一連傷了好幾人。于是賈義站出來指揮全局,命人在大門前貼符箓、畫陣法,為傷者處理傷口、安撫人心,這場風波才暫得平息。
失去鎖靈符制約後,偌大的宅院終于有了一絲生氣。
但死亡總是與新生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