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黃金入壁畫,皇家寺廟,都少有這般奢侈的。
而壁畫上,是一隻隻如人般的小狐狸,跪在地上,向着畫中間叩拜。
牆壁脫落嚴重,它們在跪拜的是什麼,已經看不出來了。
牆壁上端,是祥雲還有百鳥飛翔的祥瑞景象,又是一隻隻像人般盤坐的狐狸,掐訣念咒坐在雲端。
方慎心思一動,向着方四娘看去。
“我若沒猜錯的話,這廟的前身,供奉的是隻狐仙。”
“狐仙?”小道士跑到壁畫前:“在哪呢,我也瞧瞧。”
小道士一口氣,把四面牆壁都看了個遍。
當他在三尊神像後身的牆壁上,看見一隻狐首人身,穿黑袍的狐仙的壁畫時。
哪怕這壁畫,殘破得隻剩個上半身了。
景畢方還是倒吸一口氣,伸手指向了方四娘。
“這裡,這裡……這這這。”
看他說話這個費勁樣,方四娘嫌棄的替他說道:
“不錯,這裡曾經是供奉我的一處道場。”
然後她又伸手,指向三尊神像裡的地龍仙姑,水鳌大王。
“還有這倆,昔日是我坐下聽令的跑腿小官兒。”
不承想千年過去,它們也修成大妖,還敢自封為仙禍害一方了。
方四娘以為,她說得這麼夠清楚了。
小道長總該閉嘴,不會聒噪下去了。
但是在話痨這方面,顯然,景畢方從未叫她失望過!
小道士圍着正殿繞了一圈,最後繞回到方四娘眼前。
“所以說,四娘姐你的道場,叫你過去的倆跟班給占了不說,它們還推倒了你的神像,把自己的擺上去,你咋看着不生氣呢,這也太慘了吧。”
“畢方,你少說兩句。”
方慎皺眉,要把小道士趕緊帶走。
方四娘對那倆妖怪,生不生氣,确實看不出來。
但方慎瞧得清楚,方四娘對小道士望去的眼神,都帶着殺氣了。
“方大哥你拉我做什麼,你快幫我一起勸勸四娘姐啊,凡事要想開點,誰叫現在你傷了,技不如妖呢……嗚嗚……嗚嗚嗚。”
方四娘一揮手,景畢方除了嗚嗚聲,啥都說不出來了。
“閉嘴,它們來了。”
大殿外的院子裡,刮起一陣狂風,飛沙走石,烏雲蔽月。
“我說什麼來着,有人味兒,這不大殿裡站着三個呢。”
憨聲憨氣的動靜傳來,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穿着殷紅的道袍,從狂風裡走出來。
他相貌粗犷,與水鳌大王的神像面容一樣,而他的手腕之下,長着的不是手,而是一雙蝦鉗。
“還是師兄鼻子靈,不過明日才是送來祭品的正日子,怎麼村裡今天就把人送來了。”
緊随水鳌大王之後,往殿裡走的是個婦人,應該就是地龍仙姑了。
她倒是容貌姣好,手腳不缺,但左右肩膀上,卻多長出一雙肉鉗來,像手一樣靈活,還不時的擺弄着肩上的青絲。
小道士吓壞了,明明說不了話,還用一手捂着嘴。
一手扯着方四娘的衣角,往她後頭躲。
方四娘嫌棄的扯了兩下,愣是沒把衣服拽回來。
倆妖怪已經進了大殿,她立刻拍了拍小道士的頭。
“乖兒子,莫怕,娘在這裡呢。”
地龍仙姑,掩嘴嬌笑道:“我說妹子你在又有何用,我那煌火小兒,最喜吃孩子的心肝了。不過你也别怕,待我吸了你的精氣,你們娘倆就可以去陰間團圓了。”
方慎四下看了幾眼:“怎隻有你二位,煌火童子為何沒來。”
水鳌驚咦出聲:“你小子行啊,以前孝敬來的,不是跪那哭求,吵得老子頭疼。就是吓得淋濕一地熏得我想吐,你們一家三口,除了這小孩抖得像篩糠,夫妻倆膽子夠用。”
這妖怪,還豎起了大拇哥:“行,你是條漢子。”
“那一會本大王,就不卸你胳膊腿了,一鉗子掐掉你的頭,給你來個痛快的。”
否則按他的喜好,先卸胳膊,再卸腿。
人必須吃到最後剩個腦袋才斷氣,否則死透了,肉味就不鮮美了。
“把那個煌火童子叫來。”方四娘扯着小道士,故意将他往前一推:“我這兒子吵了一路,要與童子玩呢,鬧得我頭疼。”
三個妖怪都來了,才好一起收拾了。
地龍仙姑沖着殿外喊道:“我的兒,快來啊,有個小娃娃要陪你玩鬧呢。”
大殿上方的屋頂,瓦片傳來一陣響動。
“是誰要找我玩。”稚嫩的孩童聲傳來。
就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小兒頭,從屋檐上,倒挂着垂下來。
小道士口不能言,隻能嗚嗚嗚的搖頭。
他依舊背着自己的小布兜,手已經伸進去,開始四下劃拉了。
煌火童子發出咯咯咯的笑聲,從屋檐上一躍而下。
方四娘三人,這才将他的全貌看清楚。
這童子倒是沒少手腳,也沒多了手腳,就是長得位置不大對勁。
雙臂是從胸腔伸出來的,雙腿又挂在小腹兩側。
而他是面朝下,整個躺着,由胳膊腿撐着,跳着往大殿内蹦進來的。
“就這,也敢自封為仙。”
方四娘看得都笑了,連幻化成個正經人樣都辦不到,隻能說太不成氣候了。
“你說什麼!”
越沒啥,就越在意啥。
煌火童子,瞪着雙猩紅的眼珠子,就向着方四娘看去。
方四娘冷眼瞧着他:“不樂意聽,就殺了我兒子洩憤吧,我就在這看着。”
水鳌大王,還有地龍仙姑,面面相觑。
莫名的,看着面前這個村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
“好,那我就成全你!”
煌火童子嘴裡一陣蠕動,竟伸出兩顆獠牙。
“我就叫你親眼看着,你兒子是怎麼被開膛破肚,摘心取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