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開山回過神來,笑容猶在,眼裡卻沒了笑意。
“我娘子自幼可憐,落入那種地方絕非她所願,誰說花魁就一定要琴棋書畫精通,每日儀态端莊。如今她得了自由,想怎樣就怎樣,倒是娘子容貌出衆,儀态不俗,若是去了風花之地,這帝都就真不愁沒有佳人了。”
石開山話裡話外,都在說方四娘,就該去風花之地,那裡最适合她一展身手。
方四娘也不惱,反倒笑了:“看來這是惱我,剛才不該說你娘子那些話,你還真是愛重她。”
石開山将湯,還有幾碟醬料擺到桌上:“夫妻是百年修來的緣分,我身無長物,又是個隻會熬湯的廚子,娘子不嫌棄,我自當竭盡全力護着她,對她好。”
說完,他做了個請的姿勢:“貴客趁熱喝吧,這道紅湯已經被收入皇家禦菜,非皇室登門我已經很少做了,配上這些醬料味道會更好。”
方四娘拿起湯匙,卻沒急着盛湯。
這湯還真挺與衆不同的,紅如血泊,清澈見底,湯面更無一絲浮油。
但是陣陣濃郁的香氣,不停的從湯裡往外溢出來,縱使方四娘這種,活了幾千年,在人間也算嘗遍珍馐美味的,都忍不住多吸了兩下鼻子。
盛起一勺,喝進口中,方四娘明顯眼睛都亮了一下。
若非有意克制了一下,她都要冒出狐狸耳朵,忍不住想搖擺兩下了。
這湯鮮美無比,最關鍵裡面有雞肉味。
“這是拿老母雞吊的湯底味道吧,不錯。”
石開山點點頭:“娘子好靈的舌/頭,那我就不打擾了。”
說完他就要轉身離開,但是方四娘卻将他叫住了:
“這湯是好喝,但真正的好東西,不是在那幾碟子醬料裡嘛,不見我加進湯裡喝下去,你走的安心嗎?”
方四娘頭沒擡,繼續一勺勺的喝着湯。
但石山生卻站在門口,手放在門上,遲遲沒有推開。
“能放過我娘子嗎。”
屋内陷入了一陣沉默後,石山生忽然開口,聲音很低沉。
“她得跟我走。”
方四娘此次來,就是為了雲昙投胎的事情。
屍體不入土為安,她就無法去酆都。
而且蘑菇小妖,其實早就死了,她隻是一縷執念換作了念鬼,更不該留在陽間,還與人結為夫妻。
“我不會叫你帶走她的。”
石開山回過身,表情肅穆,眼神無比堅定。
方四娘用指尖,揉了揉太陽穴。
與人打交道,實在是麻煩,一個用力就給弄死了,雷罰還要往她頭上劈,找誰說理去。
方四娘從袖口裡,拿出渡厄鏡,看了一眼後說道:
“瞧你年紀輕輕,不過二十出頭,卻老得如同三四十歲的人,你心裡應該清楚是因為什麼。”
石山生此刻的神情,明顯就知道,他的娘子是隻妖。
那方四娘也不用拐彎抹角了,剛才還擔心吓到他。
“對。”石山生點點頭,承認了很幹脆:“我知道,所以請你離開,我們夫妻的事情不用你們這些抓妖師插手。”
“你說什麼?”方四娘被氣樂了,伸手指了指自己:“我,做妖師?你還真會猜。”
“你們若繼續做夫妻,十年内你必死無疑。”
石山生推開雅間的門,闆着臉下着逐客令:“你走吧,我活一年就護着我娘子一年,我說了你帶不走她。”
“你覺得,自己攔不住我。”
太久沒被人,這樣冒犯過的方四娘,笑吟吟的站起身。
石山生搖搖頭,手向着雅間下,一樓的大廳指去:
“我知道自己沒本事攔得住你,但是她可以。”
方四娘走到他身邊,饒有興趣的向着樓下瞟去一眼。
然後她就瞧見,一隊禦林軍開道,宮婢太監迎着個嬌小的小姑娘走了進來。
“咦?”
方四娘看清楚,小姑娘的臉時,詫異的回身,向着屋内的小乞丐看去,因為她倆長得一模一樣。
而一個太監,扯着嗓子喊道:
“長慶公主駕到,閑人速速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