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寄予厚望的芬格爾正在滿房間找第二支筆,天知道他上一支筆還是從前台拿上來的。發現她的視線,芬格爾露出谄媚熱烈的笑容,牙齒白的閃瞎眼,“師妹!牛逼!”
白鹿浔笑容要維持不住了,一屋子都什麼人啊,深夜鬼話集社?大家都有一顆發現尼斯湖水怪真相的心?
終于,芬格爾在地上撿到一支僅剩個頭的鉛筆,疑似小孩子寫作業削到不能再短的那種。
芬格爾粗大的手指費力的捏着小鉛筆頭,開始第三個問題。
“第三個問題,你怎麼看待生的本能和死的本能。”
白鹿浔搖頭,“不怎麼看,我沒聽過這些。”
“随便說說,都是自己人。”芬格爾對白鹿浔眨眨眼,一副哥倆好之間的心照不宣。
白鹿浔努力翻找記憶,試圖發現點曾經的思考痕迹,沒準某一天發呆的時候想過這種哲學問題呢?可是生與死……真遙遠啊。
她記不起生,也想不到死。
人類,目光短淺到隻能看到眼前的活着。
“生的本能是創造,死的本能是破壞………如果沒有生,那死亡沒有意義,如果沒有死,那生也無意義。生的終點是死亡,死亡的盡頭是新生,萬物都在這樣的規則裡。不用區分生的本能和死的本能,因為它們本是同源……此乃太一。”
女孩的聲音越來越低,表情越來越痛苦,痛苦的臉上嵌着冰冷的黑瞳,她凝望虛空,鎏金的火焰即将燃于眼底,卻被鎮壓,歸于沉寂。
“咚——”
白鹿浔聽到一聲沉重遙遠的鐘鳴,随之而來的是劇痛,她低頭看到自己的腳缺了一塊,被啃咬的痕迹血肉模糊,鮮血滴瀝在光潔的會議室瓷磚上,滲透進去化為血的河流從天瀉下,血河環繞的中央是高聳入雲的銅柱,将天空高懸的巨大月亮一分為二。銅柱的頂端是屍骸堆積成的王座,白骨做的槍釘死在逆臣的胸膛。
“咚——”又一聲鐘鳴。
白光一閃,白鹿浔再睜眼時,仍坐在會議室裡,面前的芬格爾還維持着之前握筆的姿态。
幻覺……嗎?
她小心彎腰碰碰自己那塊“缺損過”的肌膚,有一絲殘留的痛覺,太痛了,即使隻一點點殘餘,也讓她忍不住戰栗。
芬格爾問:“師妹,你怎麼了?”
白鹿浔搖頭,“沒什麼。”
說出來會被當成神經病的吧。
芬格爾點點頭不再問,然後露出大大的微笑,舉起雙手歡呼道:“你合格了!我的師妹。”
古德裡安适時走到女孩身邊,鄭重的伸出手,說:“你通過了面試。很高興能由我向你發出邀請,請問白鹿浔,你願意入學卡塞爾嗎?”
白鹿浔沒有猶豫的點頭。
古德裡安拿出手機對着白鹿浔,鼓勵道:“說—出—來——”
語音存檔?
白鹿浔覺得這流程挺奇怪的,但今天奇怪的事情也不是一件兩件了,她不再多想,答得飛快:“我願意,I do I do I do”
她順嘴多說了幾遍。
當“我願意”三個字一出口,白鹿浔敏銳地感覺到有什麼不一樣了,這種不一樣的感覺不甚明确。她安慰自己,可能我願意這三個字本身就帶有不同尋常的意味,婚禮上攜手的新人在神父面前說出“我願意”“i do”從此兩個人分享财富,分享情緒,分享命運。現在她也将和遙遠海岸那一頭的陌生國家分享未來,因為不安産生錯覺很正常。
就目前來看,表面上看卡塞爾辦學成績優異,資質齊全,曆史悠久,設備完善,辦學理念先進,可她的老師和師兄好像都有點怪物崇拜的傾向,沒準除了尼斯湖水怪,他們還堅信西方龍和吸血鬼的存在,她可不想未來四年社會實踐都去研究這種虛幻的東西。
總結下來,前途未蔔啊。
白鹿浔深深歎了口氣,繼續聽那位名叫諾瑪的學院秘書說注意事項,手也不閑着,刷刷簽下幾張紙,完成所有手續。
白鹿浔離開後,芬格爾把面試那張記錄紙遞給古德裡安,“我剛剛看到師妹預約了全身體檢,其中包括顱腦ct和核磁共振。”
“她可能把靈視當成幻覺了。”
芬格爾吹了個口哨,“不會要去精神病院接她吧?”
古德裡安歎氣,“最好不要。如果是,那就你去。”
芬格爾攤手,被使喚慣了,“師妹什麼級别?”
古德裡安眼睛亮了起來,“A級,和你當初一樣。根據面試的表現,她非常的有天賦,你看到她的瞳孔嗎?差一點就燃起了黃金瞳,她是天才!我相信她有一天能成為超A級甚至是S級!”
“A級啊,不知道帶不帶得動我,想和她坐一趟車回校,列車肯定來的非常快。”
古德裡安對芬格爾的不上進無奈搖頭,收拾好東西,拎好手提箱走出會議室,“我馬上要飛一趟越南,你幫忙照顧下鹿浔。我指的是,如果她進了精神病院……你懂的。我會批活動經費。”
芬格爾聽到經費,馬上蹦起來,豎起大拇指,“yes si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