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浔在強光照耀下醒來。
她睜開眼,看到頭頂的無影燈,一時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夢中。
失去意識前,白鹿浔記得困意湧來,她甚至來不及和恺撒說一句她困了,就陷入沉眠。
這顯然是不正常的。
白鹿浔翻身下了手術台,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類似軍裝設計的束腰純白制服,胸前别着名牌“高級研究員,白鹿浔”,照片是她目光呆滞的微笑。
洗澡,拍照,做名牌,換衣服,一條龍服務。
白鹿浔心想這個“綁匪”很貼心啊,貼心過頭了吧!
她擡手看見腕上多出了根純黑的手環,檢測到她的視線落點,刷得亮起塊方方正正的屏幕,裡面有個像素蛋。
白鹿浔想到了以前玩過的暴龍機。
她輕輕左劃。
“資料:
血脈來源:大地與山之王
級别:次代種
當前狀态:未出生”
再一劃。
“距離出生_1_天_0_小時”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會倒計時一樣,滴聲過後,0進為23。
“距離出生_0_天_23_小時”
作為被應試教育摧殘長大的孩子,雖然也沒老實上過學,但白鹿浔一般不會懷疑送上門的資料,就像被人喂飯,先吃進去了含在嘴裡才會想起是不是該先問問是什麼一樣,她下意識沒有選擇懷疑這個倒計時,隻想到不是說次代種蘇醒時間是2047年嗎?事關生命安全,白鹿浔記得特别清楚,她算了算,心想難道自己睡了40年?!
她迷茫了一瞬,放棄糾結,反正不管怎樣,去陵寝看看就知道了。
……如果是真的,次代種要醒了?
白鹿浔被這個認知吓得打了個激靈,突然就意識到了他們其實是在執行很危險的任務,任務最大的危險不在于沒有後續支援,而在于情況無時無刻不在改變,世界的信息對他們是關閉的——突如其來的地震,斷掉的通訊,消失的專員,背叛的同盟,隐于幕後的第三方……她和恺撒被無形的手推着往前。
她非常讨厭被人操控和蒙蔽的感覺。
白鹿浔彎腰拉伸韌帶,起身檢查起随身物品和裝備。
都還在,裝備包就放在床邊,并多出一沓很厚實幹淨的資料,在周圍空空如也的情況下,它非常突兀。
白鹿浔翻了翻,别的什麼研究數據沒懂,倒是發現了一份地理圖解。裡面詳細描述了村子,阿圖部落,研究所和陵寝的地理位置以及周邊環境。怪不得在部落隻能看到青壯年男性,原來阿圖的中心聚集點在陵寝附近,他們去到的地方隻是五個警戒哨點之一,它們呈圓形包圍陵寝。
一想到像部落首領那樣的蠻獸,還有四個,白鹿浔心一涼,擔心起了恺撒的生死存亡,她打開耳麥,隻有沙沙聲,還是沒信号。
那麼首要目标——找到恺撒。
可别死了呀。
到時候她作為消息來源,會被痛失繼承人的加圖索家埋了吧。
白鹿浔邊想東想西,邊觀察着情況。
離開一個建築最好的方式是破窗。
在内部找路不現實,尤其是一覺醒來出現在陌生的無人的研究所……白鹿浔并不想撞見喪屍,縫合怪等一系列非人生物,接受世界上有龍和死侍已經足夠艱難了,求求給她本就不堅強的世界觀留點尊嚴吧。
看不見就等于不存在。
白鹿浔舉起手術台邊的操作台,狠狠砸向窗戶。
透明窗戶紋絲不動。
白鹿浔拿起鑽頭鑽,反把自己手腕震麻了。
她晃晃發紅的手腕,放棄了,握住槍,走向金屬門。
“零,你貼心過頭了啊!長腿妞你也是,地圖放那很省事嘛!”畫面那一頭蘇恩曦看到白鹿浔面色紅潤,幹淨清爽,和半小時前送來時的滿手鮮血,風塵仆仆,判若兩人,忍不住吐槽。
零和酒德麻衣坐在樹上,一人一個屏幕和通訊器,聽到蘇恩曦的話,兩人都沒什麼反應。
蘇恩曦也不在意,繼續當看劇一樣看着顯示屏,偶爾吐槽一兩句“劇情”的發展,非常悠閑。
同是保姆,遠處的酒德麻衣和零就難做多了,見白鹿浔離開視野内,零和酒德麻衣迅速分工,一人繼續守在門口,一人跟上。
酒德麻衣身長腿長,扭腰一躍,如鳥雀般輕盈落在另一頭的樹枝上,葉子稍稍晃動,一錯眼,她就消失了。
零留在原地無聲地望着屏幕,安靜得像個精美的冰雕。
*
研究所的走廊頂部挂着白熾燈,淡藍色的牆壁濺出花一樣的血迹,倒在地上的屍體表情如精密機器般刻闆,沒有一絲恐懼或是錯愕。
他們中,有的人穿着藏藍色制服,胸口印着奇怪的标記,有的人穿着和白鹿浔同款純白研究服,胸口名牌的照片上,皆是燦爛的空洞笑容。
那麼問題來了。
殺死他們的人去了哪裡?
這是一條管道型走廊,沒有窗,白鹿浔醒來的地方在盡頭。牆壁沒有從外而來的彈孔,所以殺死他們的人如果不在來的那邊,就會在前邊。
也有可能離開了。
白鹿浔張嘴想開言靈,愣住了。
她發現自己太依賴言靈了。明明已經知道言靈沒有什麼用了,還是會不自覺去使用它,因為這好像是她在任務裡唯一的作用,好像隻要用了言靈,她就證明了自己,确定了存在的價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