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舒鼻子一酸:“你講單口相聲安慰我?”
“不是安慰。我不擅長安慰人。”簡煜,“也不講單口相聲。平常話很少的。”
解釋得連自己都不信,他忽然笑了。
“怎麼辦?我覺得我安慰你你一定會哭,但我不喜歡别人哭,你下一秒能憋回去嗎?”
覃舒猛得搡他一把,暴露哭腔:“我沒哭。”
簡煜繳械:“行行行。”又無奈道,“天冷了。要我送你回去嗎?”
覃舒賭氣:“不用。”
下樓,恍然想起包忘拿,她登時化身打蔫的白菜,可憐巴巴。
簡煜勾唇:“包忘拿了?”
覃舒扯皮:“王同學在,不好意思回去。”
簡煜若有所思:“也是,做leader的在未來員工面前哭紅眼怎麼行?”
“我再重申一遍,我沒有哭!”
簡煜掏手機:“你等着,我給他發消息。”
若幹分鐘後,王止迎着路人看傻逼的眼神以百米速度沖刺,有種腦幹缺失的天真。
“義父!”
簡煜動辄轉賬,無情電子音抑揚頓挫,響徹大廳:支付寶到賬,一千五百元。
男人攤手就要見血:“包給我,你自個兒打的。”
王止憨笑:“那必須的。怎能摻和父母愛情。”
覃舒:“什麼愛情?”
哪來的戲精?他們還真就演上了?
簡煜堪稱财神爺,千五和萬五打發乞丐,掉地上也不會多看一眼。
覃舒好奇他的原生家庭得多富裕。
她家境優渥,三套房兩輛車,位置二線城市,人均動産過百萬,素日也習慣省吃儉用,關注物價漲跌,薅羊毛不在少數。
像簡煜這般出手闊綽的,覃舒會覺得他們不食人間煙火。
不盡然,他的商業嗅覺靈敏,對市場變化未蔔先知。用簡煜的話來說,他靠第六感:直覺。
覃舒認為這是原生家庭帶給他的精英思維。
所以他永遠有辦法立足千變萬化的社會。
……
把覃舒送回家後,簡煜自己開車去了警局。
他接到通知,葉雯案兇手已落網。消息來源刑警李廣濤,百分百的可信度。
李廣濤年過半百,臨近退休,膝下無子,疼簡煜好比疼親生骨肉。簡煜順理成章享受他的關照,謀得頗多便利,隻因他明白李廣濤也想借此獲得救贖。
那場發生在十八年前的兇殺案。
誰都無法給出定數。
警局,與責任方叙談的李廣濤見到風塵仆仆的簡煜,趕忙相迎。
簡煜越過李叔肩膀與那人對上眼。
崔衡生得俊俏,魁梧挺括,布朗灰領帶三等分點别着枚鑲鑽領帶夾。
他屈指抵金絲框眼鏡,跟着起身,微笑向他伸手:“久違,簡先生。”
簡煜無視他伸來的手,問李廣濤:“抓到嫌犯了?”
“DNA跟受害者體内精斑匹配,招是招了。就是——”瞄了眼崔衡。
崔衡若無其事抽手,體恤:“沒事,李警官,您說就是了。”
“——可能牽扯商業惡性競争,這事兒得跟經濟犯罪科盤兩天。”李廣濤續。
簡煜托腮:“意思是嫌犯受雇奉命行事?”
“差不多。嫌犯趙五,學曆中專,所用手機系黑科技改裝,送去技偵了。”李廣濤說,“不是我學曆歧視,他能力不足以改裝電子設備,更别提IP僞造與身份造假,在中山隧道那一帶躲監控沒把點位倒背如流都做不到,要沒内援我是不信的,目前辦案細節保密,就怕打草驚蛇。”
“您認為是誰陷害密語?密語的競争對手嗎?”
崔衡笑道:“沒想簡先生除了投資,業餘愛好探案。”
夾槍帶棒的,着實刺耳。
簡煜蹙眉,反唇相譏:“密語三天兩頭買熱搜,不知樹大招風?”
李叔哪知二人淵源,鈍感充當和事佬調解,先拿簡煜開刀:“你小子怎麼說話的?崔先生清白無辜,當罰的該是犯人。”
簡煜:“嗯嗯您說得在理。”
崔衡略過他,禮節性颔首:“李警官,該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時候不早,我得走了。”
李叔想送貴人,被簡煜牽制,犯了難。簡煜笑意盎然:“辛苦您百忙抽空配合。慢走不送。”
崔衡意味深長盯他,頭也不回。保镖替他拉開車門,他鑽進後座,揚長而去。
見交涉的責任方離開,李廣濤斂笑,掐簡煜後頸往辦公室攆。
“你小子皮癢了是吧?配合調查的也敢招惹?”
簡煜:“看他不爽。”
“由着你小子豈不亂套?”李廣濤叱罵,“關注葉雯案存的什麼心?老實交代,不然别想踏出市局。”
“葉雯案不簡單。”簡煜不願過早說開,畢竟隻言片語動辄得咎,“李叔,我跟你打賭,國内社媒Top前五必有一家與此案相幹。”
李廣濤撒手,掀屜取出一摞文件。
“今天開小竈的紀要。”他指點,“我信你小子聰慧,自個兒看完,别外傳。你倒說中了。”
反鎖室門,阖攏百葉窗。密不透風的暗室,簡煜一目十行浏覽紀要。
相較媒體吸睛爆點,李叔的紀要言簡意赅,詳略得當,便于理清詳末:
葉雯曾參與聚衆淫/亂,組織大學生援/交。
嫌犯趙五,中專畢業,現電子廠技工,非本地籍貫,19年定居Z省,至今未婚。
非本地籍貫就能排除對中山偏遠一帶耳濡目染的可能性。
帶過幾頁,是崔衡提供的線索:
密語數據庫内無趙五注冊信息,若非盜用他人信息,恐怕網傳葉雯生前聯系對象另有其人。
趙某奉命行事,因精斑被捕,可見他常識堪憂。這樣的家夥掌握黑科技,怎麼想都有問題。
可趙某執著攬過罪責,死活不願供出始作俑者。
現警方縮小範圍,囊括密語競品,大都是互聯網TOP級。
躍文,瑞業,kipping,新娛。
一張單寸照攫住簡煜眼球。
瑞業旗下大熱直播軟件:Touch。以直播為賣點的社媒,采用瑞業最強大的SVM,自成一派。
第一任項目經理是覃舒。
一九年,她與第二任PM交接,離開Touch分部,回歸總部做算法維護。
跳槽原因誰也不知。
之所以将Touch列入調查名單,起因趙五工友親證他經常躲着刷直播。
許是打賞多了,他升級為“貴賓”。
Touch本質灰色軟件,賭/球的,擦邊的,披羊皮賣狗肉屢見不鮮。根據用戶貢獻值推薦直播間,完美诠釋信息獄。
俗話稱,公關做得好,漏洞抓不着。
鑒于瑞業大IP,形象牌坊面面俱到,工信局不敢拿它開刀。
簡煜的視線停留在覃舒入職瑞業的工作照上。
照片裡,女人笑容可掬,自信大方,難見如今的惘然落魄。
他盯着笑靥燦爛的年輕面孔,好似不認識般,神經抽動,緩緩翻到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