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某一日，她突然注意到空了一半的教室。

去打聽記憶裡的幾個名字，所有人都給了她一張茫然的臉：“你在說誰？你們班從來沒有這個學生。”

玩家們再強大，也要依靠輪回的任務指引來破局。可旋轉迷宮不同，沒有播報，沒有提示，于是他們變成了被拔了牙的老虎，被分散開的蜂群。朝夕相處的同伴一個個在碎片中死亡，正因為人少，反而顯得刻骨銘心。

“我不合格。”她想，“我隻是……讓人命填得少了點。”

趙成城和史雲波用命填滿了進度條，怪獸徹底狂化，生命随怒氣槽流逝。而她以為是定時炸彈的盛雪茹，卻在怪獸瀕死前的反擊中将虞聞星用力推出，校服外套被撕裂，怪獸的爪尖勾出一顆鮮紅的、還在跳動的心髒。

因為她覺得班長很厲害，能幫助更多的人。

“大家休息一會吧，不要走太遠。”虞聞星強撐着對他們笑了笑，轉身縮進公園的角落，把頭埋進手臂和膝蓋間：“你跟着我做什麼？”

林理枝坐在她旁邊，定定看過來：“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虞聞星茫然的眼神說明了一切。

脫離卡生效了，甚至副作用還好端端留在虞聞星身上，但她卻再次被拉入了輪回。遭殃的還有整個十五班。

同理權柄的觸發條件被林理枝用手段修改得苛刻了不少，但高度共情依舊将十五班的學生全部拉入輪回。不知是否因為有虞聞星這個幹擾因素在，所有人都沒拿到脫離卡。

沒有脫離卡，沒有老玩家引導，真正赤手空拳去對抗輪回副本……輪回空間不知道存在了多久，那些擺渡人們熟知的規則是一代代用命總結、口口相傳的，唯一聽過的虞聞星忘了個一幹二淨，這個死亡率可以看出是努力了的結果。

隻是努力得很有限。

林理枝難得升起培養人的心思，結果徒弟轉頭就把她忘了，看樣子連武器都不會用了。

朝夕相處的同伴死了确實很難讓人接受，但至于頹廢成這樣嗎？林理枝不理解。

在輪回中，每個人都是來去匆匆，習慣了别離。因為同理權柄的存在，他們會不可避免将自己最珍視的人一同拉入進來。

沒有幾個組合能一直長久相伴，走到最後。他們也曾悲痛欲絕，但最後都習慣了離别。不能忍受的早就想辦法搞來一張脫離卡走了，思想激烈的選擇跟着死人一起走，最後留下的可能會與林理枝同行，一個個裝作正常人，内裡早就被副本摧殘成了瘋子。

某種意義上，每個傳奇擺渡人都是來找輪回要說法的。

“你們平時是在做開卷作業，現在是正式考試，很難理解嗎？”林理枝托着下巴，蝴蝶刀在指間變成一片白色的虛影，“哪個開卷考試是能給提示的。”

“他們信任我。”

“你說這個？我曾經也有過很多隊友，他們也很信任我。”林理枝渾不在意，“但他們都活下來了，沒能力的人根本成為不了我的隊友，這還是第一次，蠻有體驗感的。”

“你好像對輪回很熟悉。”虞聞星說。

“當然很熟悉。這是一場篩選，沒能力的人趁早出局，你要是想保護所有人，最後反而會發現——活下來的，才是弱者。”

人類首先要被砍倒遮風擋雨的樹，才能學會造傘。

學生們習慣了跟随，驟然被打入沒有領導者的境地，才會如此驚慌失措，以至于活活耗死在難度還沒E級副本高的碎片裡。

林理枝決定把這場“教育”繼續下去，畢竟虞聞星身上那種讨人喜歡的品質還在閃閃發光。

“給點小提示，旋轉迷宮中的所有場景都是連續的，不存在所謂‘等待區’和‘休息區’。”

他們從光門出來那一刻，就已經陷入新的場景了。

沒有提示，沒有主線，沒有支線，也走不出去。

但這畢竟是個迷宮，迷宮的一部分也是迷宮，總會有路，就看這些溫室裡的花朵自我排遣時，能不能找到相關的線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