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參賽者死去後，他們的身體不會留下，而是會迅速消失。因此，為了保證狩獵到的“食物”能切實地進嘴，每一塊肉都要活取。

那人被鮮血浸泡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們，林理枝輕輕推了推虞聞星。

虞聞星不忍地閉上眼，劍尖朝下，給了那人一個解脫，而後轉頭就躲到一邊吐起來。

一行人繼續前進，突然，地上開始出現斷斷續續的人的腳印，然後是車轍。

“走出來了！”十五班的學生們擊掌歡呼，短暫忘卻了那些震撼三觀的事物，再次鬥志昂揚了起來。虞聞星适時宣布了休息。

過關的希望并不是遙不可及，第二關比之第一關并不算難，無處不在的人性惡意被林理枝攔下，在其他人都求穩繞着怪物走的時候，隊伍裡有個戰鬥力爆表的大佬選擇一路殺過去，也讓他們幸運地找到了補給的村莊。

類似野餐的氛圍和無處不在的歡聲笑語，總是讓人升起想聊天的欲望。

虞聞星憋回幾句幹巴巴的誇贊，沒頭沒腦地說：“其實我倒不是很害怕李聯嶽。”

李聯嶽讨厭她，還針對得尤為明顯，但虞聞星好歹算一灘爛泥裡比較扶得上牆的那個，因此也就容忍她繼續當班長，隻是丢給她更多、更不知所謂的活。

“為什麼？”林理枝很給面子地追問。

虞聞星開了個充滿古早味的玩笑：“雖然我打群架還逃課出去打工，但我是個好女孩。”

“我不信。”林理枝說。

“真的，十五班裡幾乎所有人進來都是為了給老師送錢的，但我進這個學校是為了拿獎學金的。”

一中是個給不願意上職高又夠不上一般高中門檻的學子們設立的夢想之地——當然，得靠錢。這樣的學校自然不會有什麼尖子班可言，但他們也确實需要一個榜樣給那些家長以信心。

這個榜樣不能太高級，否則一看就是挖來的；但也不能太低級，否則會顯得學校上限就是這麼高，會有更多家長甯願借錢送孩子出國都不會往這個學校送。

虞聞星完美符合。

“我是李聯嶽一塊閃閃發光的銘牌，他的名字後面要展示我的成績，這樣，就會有更多家長為了讓孩子到他名下學習加錢。”

左維不知什麼時候擠了過來：“你們知道李聯嶽是怎麼來到一中教書的嗎？”

八卦總是讓人開心的，尤其是自己班主任的八卦。很快，整個十五班都圍了過來。空地太小，林理枝為了給旁邊兩個女生讓位置，簡直要坐到虞聞星懷裡，被她面紅耳赤扶住。

林理枝疑惑地看她一眼，忽然意識到什麼，輕輕笑了笑，順手把胳膊搭在虞聞星肩膀上，整個人趴上她肩頭。

“大家都知道李聯嶽之前是十一中的。大概在三年前，有一個大新聞，十一中那屆文科重點班在高考完後，至少有一半都跳樓了。”

“沒聽說過。”程簿雨搖了搖頭。

“因為影響太惡劣被壓下去了，賠了不少錢，而且很多人認為是高三壓力大，唏噓幾句就不再提了。但十一中後續處罰了一個教師，就是當時那個重點班的班主任李聯嶽。”

“要是沒有輪回，感覺我離跳樓也不遠了。”有人喃喃道。

“後來他就來一中教書了，我們就是他帶的第一屆學生，據說手段溫和了很多。”左維臉上露出嘲諷的笑，順手撫摸了一下自己被強行剪成齊耳的短發。

她因為化療剃光了頭發，後面是醫生建議用藥物保守治療才又慢慢長起來。原本披肩的長發是左維戰勝死神的證明，結果軍訓後，她和幾十個女生一無所知地被喊到李聯嶽的辦公室，被他咔咔兩剪刀剪成了齊耳——因為李聯嶽要給所有人整理發型，而她的披肩發沒辦法紮起來。

“我也因為頭發太短被罵假正經了。”虞聞星苦笑道，“好像在他眼裡，我們做什麼都不對。”

“我應該不一樣，”林理枝則撩了撩自己的頭發，“我媽送的錢太多了。”

她看着這幫學生一掃之前的陰郁膽怯，在小小的空地裡肆意吐槽那些不公待遇，忽然感覺他們也不算無可救藥。

現實如此離奇壓抑，輪回裡随時會死，卻能讓人徹底放松自己。

她小聲說：“真是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