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未表現出過如此鮮明的憎惡與憤怒，虞聞星被她吓了一跳，但随後，一個眼熟的人影就從玻璃罐後走了出來。

是窦還珠。

但她看起來很不對勁。

林理枝舉刀與這人對峙，嘴裡卻喊着一個陌生的名字：“‘儈子手’，滾出來。待在别人的身體裡很好玩嗎？”

“窦還珠”笑了一下，隻是簡單的牽扯肌肉，左半邊臉就猙獰地鼓了出來，被輕描淡寫按了回去：“‘造物主’，好久不見，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實在太适合别人要你的命了。”

這人絕不可能是窦還珠，更像一個成年人的靈魂被塞進了不合身的衣服，眼中濃郁的惡意是窮兇極惡的殺人犯才會有的，隻是看着，就讓人覺得窒息。

“2.10特大連環殺人案兇手——倪頻。輪回什麼都好，但什麼垃圾都收。”

虞聞星聽過這個慘案。去年大年夜，一家四口被歹徒入室虐殺，最小的男孩還活着時眼睜睜看着自己被開膛破肚。

鄰居察覺到動靜報警，也被殘忍殺害，兇手在逃竄過程中仍舊入室作案兩次，短短兩天，手下十四條人命，給熱鬧的春節染上了血色。

兇手竟然也是擺渡人？

“總有些人進了輪回就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林理枝勾起一抹譏諷的笑，“覺得現實世界也是副本，把人命當遊戲玩弄。”

虞聞星看着她冰冷的側臉，忽然覺得自己的心髒急促地跳了起來。

倪頻完全放棄了僞裝窦還珠的聲音，再開口時已是嘶啞的男聲，隻是依舊時不時按下臉上的異樣：“‘造物主’……你還真把自己當上帝了？”

“我沒把自己當上帝，但看來你是沒把自己當人。”林理枝朝身後勾了勾手，“虞聞星，動手，這人渣比十個關底BOSS都危險。”

倪頻不躲不閃，正面接了林理枝一刀，竟從她手上生生咬下一塊肉咽了下去。虞聞星持劍從側面逼迫過來，倪頻指間夾着一張紙：“造物賦能，‘堅固’。”

A級武器居然被一張普通的餐巾紙擋住了！虞聞星愕然間，沒能及時反應，被倪頻一肘撞在橫膈膜上，抓着劍滾到一邊，伏地幹嘔起來。

倪頻的體質名為“吞噬”，可以通過吞吃其他人的身體組織而短暫擁有對方的能力，也是他被稱為“儈子手”的原因。這人簡直就是當代漢尼拔，還吃得不怎麼講究，打着打着對面先沒了一半，在擺渡人中頗有惡名，更是被冥樓嚴令禁止接待。

林理枝絲毫不在意自己手腕上的傷口，赝品就是赝品，吃了本體也不能超進化。她與對方拉開身位，咔哒一聲扣上蝴蝶刀的安全扣，将刀柄死死鎖住。

鋒利的刀尖在空中轉了半圈，對準倪頻面門，一擊不中，又迅速回到林理枝手中。第一關裡收集來的道具卡不要錢一般被砸了出去，五顔六色的光芒中，蝴蝶刀再次被擲出，被對方精準找到，打偏了方向，沖着牆角的虞聞星飛去。

那堆道具卡在地面上砸出濃濃煙塵，估計是損傷了那副快要徹底不能用的皮囊，倪頻的大笑變成慘叫，在某個瞬間驟然消失。林理枝卻顧不上對方，半空裡召回那把刀，抱着虞聞星滾了一圈，離開道具卡的轟炸範圍。

煙塵散去，一張人皮落地。倪頻下手半點沒留情，又是實打實偷渡來的，被點數強化過的身體非同小可，一擊下去，虞聞星嘴角溢出血沫，明顯受了不輕的内傷。

“他……咳咳咳、他是跑了嗎？”

林理枝找了個玻璃罐子，把她小心翼翼靠上去，撿起那張人皮：“被輪回排斥出去了。”

人皮長着窦還珠的臉，沒了附身者，正在空氣中緩緩消散。虞聞星強撐着坐起身，找到手的位置握了一下，低低道：“ 我沒注意。”

“之前遇到過很多次，我也想殺了他，但這家夥跑得太快，而且——現實世界的事，終究還是要交給法律解決。”

2.10特大連環殺人案中，最後的一對受害者，是林理枝從未見過面的外公外婆。

虞聞星又咳嗽幾聲，慢慢平複着呼吸，直到嘴裡血腥味散去，才扶着林理枝的手站起身：“走吧，我們去見見公主。救了一部分人，又要留下一部分人。僞裝得這麼好，她究竟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