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能有馬車的卻不多,大哥、咎陶、暨白、象也不可能跟自己開這樣的玩笑。過路買賣人與她和重華無冤無仇,也沒必要綁架她。除此之外,還有馬車的便是兩位嫂嫂,和帝堯派來的幾人。
與嫂嫂相處時日不久,依照林施微的閱曆,也能看出兩位是真正的風清月朗之人,不說與她和敤首相處融洽,就是對待壬女也是讓人如沐春風。
除此之外,便是帝堯派來的那九人。不管怎麼說,他們明面上對待重華總是畢恭畢敬的。何況,帝堯賜人是為了施恩,抓她做什麼?不但得罪重華,帝堯知道了也不會饒了他。
到底是誰?有什麼目的呢?
林施微思考的功夫,悄默默地将自己身上檢查一遍,石刀沒有了,但是挖出來的鐵礦石還在。
她便将那鐵礦石拿出來,準備将身上的麻袋割開。
隻是八字還沒割出來一撇,就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你醒了啊,木栖。”
是辛的聲音。
馬車還在走着,頭上方傳來簌簌解繩子的聲音。
林施微連忙将鐵礦石又仔細放好,細喘了幾口氣,“辛,若你此時将我送回去,我絕不會向任何人提起你。”
上方的口袋被解了開來,辛一臉慚愧地說:“我已經向虞公請了辭,不能再回去了。說來還真是對不起你,我不過是發了幾句牢騷,我身邊的人竟然會錯了意,把你綁了扔在了我的馬車上。”
“不過為了減少事端,也隻能勞煩你跟着我走了。”
林施微深吸一口氣,抑制住一拳打到他臉上的沖動。
若說重華是個笑面虎,這人就是條笑面蛇。明明做着報複人的睚眦行徑,偏偏還唱念做打地做戲。這裡又沒有别人,也不知道這戲精是要做給誰看。
“我去了平陽,你怎麼和帝堯交待?”
辛兩隻眉毛誇張地蹙起來,露出一張似哭非笑的表情,“帝堯為什麼會知道呢,木栖妹妹?”
林施微心頭一沉,自己這是活不到平陽了?
“即使我不和母兄說明白,大哥也會想到辦法的。”
“我知道啊,”辛很誇張地比劃着手勢,“但是如果沒有你,或許還有第三次、第四次的。所有事情都是一個個可能組成的,但是你,你扼殺了我的可能。”
“沒有人可以扼殺我的可能,沒有人。”
這就是個神經病。
林施微知道這人就是個體面的、隻在人前才會裝出來教養的神經病,不再試圖與他講道理,隻是問他:“那我應該去哪裡呢?”
“我知道有個地方,可以發揮你的價值。”辛神經質地笑了起來,“他應該也會很高興,很好,他會欠我一個大大的人情。”
他是誰?
這變态看得她很嚴,周圍跟了男女幾十人,即便上廁所都讓女人盯着,直到一個據說叫“石峁”的地方,她都沒有找到機會逃出去。
“崇伯,我聽說你要殺人祭城,”辛下了馬車,又變成了一幅風度翩翩的模樣,“我送你一個人,這可是個真正的貴女,有虞氏的妹妹,你要不要?”
“有虞氏?虞國的重華?他如今很得帝堯看重,我沒必要平白得罪他。”想來應該是那個所謂崇伯的聲音。
“有虞氏并不知道是我擄走了他妹妹,即便知道了,也不會知道我将他妹妹送給了你。你确定不要麼?這可是個真正的貴女。”
“哦?你使了什麼手段,能讓他不會懷疑到你頭上?”
“說來也是個巧合。我本來隻是想讓人偷偷殺了她,卻沒想到她自己一個人在一個極偏僻的地方,我的人便把她綁了,想讓我親自殺她出氣。可見她是個沒福氣的,即便沒有我,她被别人偷偷殺了也沒人知道。放心吧崇伯,我保證沒有一個人知道,等我回了平陽,他便是懷疑,找不到人又能拿我怎樣?”
“好小子!定是那重華看透了你的本性,才單單将你攆了出來。”
林施微終于看清了“崇伯”的長相。大約上百歲的年紀,頭發已經花白,卻被梳理得一絲不苟。
他瞥了林施微一眼,便讓人将她帶走了。
林施微就這樣被辛交接給了“崇伯”。
那崇伯倒也給了她些體面,讓她好好沐浴一番,飽腹一頓,又給了華服美飾,第二日便讓人将她帶到了一處城牆地基旁。
面前六個坑,裡面堆放了差不多上百個帶有明顯燒傷痕迹的頭顱!
而她此時就要被推到一個正在燃燒的柴堆前!
她有無盡的時間輪回,所以她不怕死。她可以死,但絕不願被活活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