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為着這幾日的緣分,林施微停了下來,又在這裡将狍子烤熟了,分了些給它吃。這狼邊吃邊對她搖尾巴,像極了谄媚的老狗。讓她忽然想到了穿越之前新聞上的可可西裡網紅狼。
饑餓果然是馴服動物的捷徑。
到了第二日,林施微早早地去了那個地方,果然見到這狼懶洋洋地躺在那裡,聽到動靜扭頭看見她,立刻站起了身子,一瘸一拐地走來,尾巴搖成了風火輪。
見林施微沒有趕它,便對着她嚎叫了幾聲,然後往林子深處跑去,跑兩步還回過頭看她,示意她跟上。沒一會,就帶着她來到了一個兔子窩前。
老狼看了一眼林施微,然後在兔子窩周圍來回走動,又用爪子刨土,不一會把兔子給驚了出來。
林施微手疾眼快射中一隻,老狼也追趕一隻,隻是瘸了腿的它攆不上受驚的兔子,隻能垂頭耷腦地夾着尾巴回來。
來到林施微身邊,仰着頭嚎叫,似乎在拍馬屁。
林施微笑着與它一起共食了兔子,這狼似乎也覺得自己有功,比之以前一點也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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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豐收的季節快要來臨,林施微照舊出門要和老狼一起打獵燒烤。
剛從地穴中出來,就碰到了迎面走來的暨白。
懸賞時她将裹在臉上的布拿下來後,就再也沒有裹臉,隻除了暨白上一次來的時候。
而此刻,她就裸露着半邊被燒傷、有些崎岖的臉,迎面撞上暨白。
她心裡徒然升起一陣緊張,但也沒有絲毫躲避地看向了他的眼睛。
裡面沒有惡心、恐懼、嫌棄,隻有心疼。
林施微松了一口氣,“你又需要象骨了麼?”
暨白搖了搖頭,拿出來些藥和骨針,“我這段時間尋了個巫醫,找他要了些治咳嗽的藥,還跟他學了針灸法子,或許對你有用。”
林施微伸出模糊了掌紋的手接過藥,“你不害怕麼?”
“害怕什麼?”暨白聲音很輕柔,避開了顯而易見的問題,似乎并不想提及她的傷心事。
“我的臉和手,甚至你看不見的地方,還有更可怕的瘢痕,旁人第一次見都恨不得躲着我走。你不害怕麼?”
“為什麼要害怕?”暨白說了一句話,竟然哽咽了,“你應該很美,你現在的樣子也很美。我會再找巫醫問問,能不能把你的傷治好。”
她并不在乎皮相如何,她隻怕暨白因着皮囊在感情中退縮。
她能理解,卻不能接受。
這許多世,她不知道暨白是如何在失去記憶時,第一眼就能愛上她。但就是這種無論如何都會被暨白堅定的選擇,才讓她在一世世輪回中淡然處之。
倘若這種堅定,被暨白自己打破……
還好,暨白還是那個暨白。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暨白看着她燒傷的肌膚,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大王要尋象胛骨占蔔,自然要早早備下。我找了許久才找了三對,你給我的那對骨頭幫了我大忙。”
林施微眼睛彎了起來,“多謝你的藥。”
“我還學了針灸,”暨白将骨針在她面前晃了晃,“試試吧。”
“靠譜嗎?”林施微看着暨白這一世不像巫醫,那麼長的骨針,可别把她紮壞了。
“沒問題,”暨白倒也自信,“我在我哥身上試驗了一段時間,應該有效。”
“你哥哥也有哮喘之症?”
地穴裡太黑,暨白找了草席走到外面,鋪在陽光下讓她跪坐其上,給她紮了針,“哮喘?這病原來叫哮喘?他偶有咳嗽,并沒有……像你這樣厲害。”
說完就摸着她的背部,找到第七頸椎棘突下旁開半寸的定喘穴紮了下去,又找到第三胸椎棘突下旁開一點五寸的肺俞穴又紮了一針。
林施微暗暗點頭,暨白這紮法确實是對的,即便治不了病,總之也紮不壞。
“阿紋,”暨白微紅着耳朵,“還有一針,要紮在胸前。”
“好。”林施微應了一聲。
暨白繞到前面,用手摸到了她胸部正中間的膻中穴,拿着銀針的修長手指穩定精準地紮了上去,氣息輕輕拂過林施微的面龐,讓她清晰地看到了被陽光鍍上了一層光暈的、認真的暨白。
謝謝你找到了我。
謝謝你沒有放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