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自然是想的,但你覺得,大王會允許麼?或許大王會許我回來,也要幾十年以後,我老了、再也不能為大王效力的時候了。”暨白聲音低沉,帶着一股子落寞的味道。
“暨白,”鑄按了下他的肩膀,“你可以帶着萣去,我是她哥哥,能看出來她對你也是有情誼的。”
“果真?”暨白眼中一亮,閃耀着炫目光芒。
“自然,”鑄笑着回道,“自從前幾年她生了一場大病險些沒了,醒來以後,性子就冷清了許多。我這個妹子長得漂亮,又有能力,這些年不少人求娶她,她卻一個都不搭理,唯獨對你不同,我還能不明白她的心麼?”
暨白低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所以,若是你以後去了庇都回不來,”鑄說着臉色鄭重起來,“我現在就能讓你們結婚,一起去庇都便是了。”
暨白猛地擡頭,然後撇過頭去,“鑄哥,你以為我沒想過麼?我也能感覺出她的心意,也曾想過帶她一起走。我甚至想過如果你不同意,我該怎麼把她騙過去,隻是……”
沒有理會鑄漸漸難看的臉色,暨白接着說道:“隻是庇都究竟有沒有銅礦,我也不知,若是沒有銅礦,我便得在附近一直尋找,而萣妹妹就隻能跟着我一起尋礦。尋礦有多累,你是知道的。而且即便找到了銅礦,采礦時最開始有多危險,你也應聽說過。”
“她隻是一個女人,如何受得了這樣的辛苦。而且即便是一切順利,我也不願她如此。她是個有想法有能力的女人,喜歡研究雕塑花紋樣式,我又何必拘着她陪在我身邊做她不喜歡的事呢?”
鑄這才詫異地看向暨白,突然說道:“暨白,先前我是覺得妹妹性子太冷,若是錯過你恐怕要孤獨終身,才想着把她嫁給你。如今聽你這番話,我是無論如何也要替她留着你了。”
“王命不可違,”暨白苦笑一聲,眼中卻染上了一份希冀,“鑄哥有什麼好辦法麼?”
“辦法麼?我也沒有,”鑄看到暨白因為自己的話眼中先綻放光彩又沉寂了下去,停頓了一下,“我是說,大王的命令的确是不能違抗的,但是你們之間也未必沒有辦法。若是運氣好,你早早地尋到了礦,安定下來,我就親自把妹妹給你送過去如何?”
暨白勉強扯出一個笑,“那……就多謝鑄哥了。”
鑄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剛才隻是順口一說,想把暨白留給妹妹罷了。他心裡面是真的想讓暨白成為妹妹的夫婿,若他能幫得上忙,肯定不會惜力,讓這對有情人終成眷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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暨白走了。
鑄将他做的玉埙給了妹妹萣。
而妹妹萣表面看起來如往常一般,但是身為她的親哥哥,他卻知道妹妹比之前更冷了些,除了與工坊裡有關的事,她是一句都不肯多說了。
見她越發孤寂,鑄才開解她,“大王既然要暨白在庇都開礦,便定會讓人在那裡建工坊,到時我想辦法讓你做了新工坊的管事便是。”
萣才多了些人氣。
時光荏苒,一晃就是兩年。
萣照常如往日鑽研泥塑,她在研究象尊,以大象為形的飲酒器,若為大王所用,便該用龍、虎、鳳等紋,隻是她做了好幾個象尊,最後成型都不太滿意,便起身出去轉轉,見見日光微風,來尋找靈感。
轉悠出了工坊,不知不覺來到礦山上,她聽到有人在閑聊。
“聽說庇都那邊塌陷,死了不少人。”
萣一愣,庇都?
銅礦?
“我也聽說了,咱們以前的管事,好像也出事了……”
萣隻覺得心如擂鼓,渾身熱血湧了上來,讓她再也聽不見什麼聲音,她跑上前抓住說話人的衣領,大聲問道:“是誰?是不是暨白?暨白是不是出事了?”
“大人!我也是聽說的。”被抓住的人猛地吓了一跳,“具體的我也不知道。”
萣一連問了好幾個人,都沒人說得清楚。
她突然想到了哥哥鑄,鑄答應過她會一直關注着庇都的消息,礦山塌陷,這麼大的事他能不知道麼?
他為什麼不告訴自己?
萣心裡隻覺得被重錘狠狠錘擊了一下,晃過神來,拔腿去找到了鑄。
“哥哥!是不是暨白出事了?”一見到哥哥,萣便問了出來,随即這個身子仿佛凝固了般不敢動彈,屏息凝聽哥哥的回話。
“你竟然知道了?”
“是啊!哥哥!”萣那顆懸着的心仿佛被看不見的大手擠壓揉捏,痛得快要說不出話,“哥哥,你怎麼什麼都不告訴我?暨白他究竟怎樣了?”
“他……”鑄看了萣一眼,歎了口氣,“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