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是我妹妹。”祈知道他此時定然不敢欺騙自己，立刻緊張激動起來，“快說！我妹妹如今在哪兒？”

“我記得那女娃。你妹妹雖長得漂亮，但太能哭了，還會咬人，我們就把她賣給了一戶人家，如今究竟在哪裡，我也不知道了。”那人微閉着眼回憶，瞥見祈兇狠的眼神後，連忙說道，“不過我還記得那家人十年前住什麼地方，如今去找，應該也能找得到。”

祈懷着忐忑心情，順着那人提供的線索，終于來到據說妹妹被賣到的人家，一眼便看到了院中一個面容姣好的少女。那少女正席坐在院中，一襲亞麻衣裳，雙眸明亮，動作熟練敏捷地擺動手臂，在緯線中來回穿梭。

院子四周有幾株不知名的花草，散落擺放着一些陶器，還有一隻陶罐中盛了清水，是極普通的百姓人家。

雖然十年未見，祈卻直覺這少女就是她的妹妹。她忍住心中激動，走上前去，顫抖着聲音喊了一聲，“阿薙！”

那少女擡起頭，一臉疑惑地看着她。

祈沒來由一陣心酸，快步走到妹妹面前，“我是你的姐姐，阿祈啊！咱們小時候跟着師傅長大，常常上山采藥。你那時特别聽話，總是一個人蹲在地上看些花草，不哭不鬧。我還會編些草犬給你玩，你還記不記得……”

說着說着便淚流滿面。

那少女眼神裡盡是迷茫，隻是随着祈的訴說漸漸有了些清明，她試探性地喊了一聲：“阿姐？”

“阿薙！”祈聽到這一聲呼喚，再也抑制不住，緊緊地抱住她，兩人相擁痛哭起來。

“妹妹，我找了你十年啊！”

妹妹也在她懷中抽泣，“阿姐，我記得你了！我記得你了！”

許久之後，兩人才漸漸止住哭泣。祈仔細地看着妹妹，發現她出落得越發亭亭玉立，眉眼間還隐約能看出幼年時的精緻。便拉着她的手，詢問她這些年過得如何。

阿薙告訴祈，她幼年的記憶雖已經模糊，但自小時起，父母便待她很好，她也一直以為是自己是父母的親生孩子。

“阿薙，你要和我回去麼？”祈知道她這些年過得還不錯，心中欣慰，“阿姐如今是宮中巫醫，接的師傅以前的職，阿姐這些年也攢了些錢，在王都建個房子，買些田地奴隸，養活咱們姐妹是沒有問題的。”

阿薙微微低下頭，咬了咬嘴唇，緩緩說道：“阿姐，我……”

她擡起頭往外看去，不知是不是眺望遠在田中忙碌的養父母，“阿姐，我如今名叫娍。”

祈一怔，她聽明白了，心中鋪天蓋地溢滿了酸楚。

缺失了妹妹成長的這些年，她已經有了自己的親人，有了自己的生活。

沒有“阿姐”了。

她這個阿姐，已經不被需要了。

她應該為妹妹感到高興的。因為，她父母待她好，妹妹過得好，她才會留戀這個家。

隻是以前的她，從來沒想到過這一點罷了。

祈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阿……娍，你在這裡過得好，阿姐知道了不知有多開心。既然你在這兒生活了十年，阿姐就不帶你去王都了。”

她從懷裡拿出一片龜甲——以前扶留給師傅的那塊，遞給妹妹，“阿娍，阿姐既然找到了你，自然不會讓你受苦。這片龜甲你留着，若是有什麼事，便來王都找阿姐。”

阿薙眼眶泛紅，“阿姐……”

她接過龜甲，緊緊地握在手中，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能讓阿姐滿意的話。

祈抱了抱阿薙，又留給她身上所有的銅貝、玉佩、草藥，當作感激她養父母的養恩，然後轉身，沒有留下來等她這十年的親人歸家。

而在她轉身的一瞬，決堤的淚水順着臉頰滑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