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辭是根據兆紋而決定事情是否可行的判斷和預測，這是占蔔的結論部分。大王占蔔後會親自解讀蔔兆，咱們便把大王解讀的内容給刻下來，大王解讀的便要寫‘王占曰：’。”

“驗辭是日後對事情應驗的追記，不是占蔔當時所刻。大王有令便要記下，若是無令，也可不記。”

“兆序剛才講過了，兆辭也差不多，如‘一告’‘二告’‘吉’‘引吉’‘大吉’等，有需要便記上，若甲骨窄小，不記也罷。”

韋接連講了一大串，衆人都紛紛看向姮，見她專心緻志，還時不時地點頭，似乎都明白了韋所講的内容，才放了心。

暨白凝視着姮正襟危坐的側臉，眉頭時而蹙起時而舒展，自己的嘴角也不自覺跟着上揚。

“若是字多，便有重要、不重要之分，比如還有些貢龜、治龜後保管人簽名署辭，便不重要。重要的字便要刻得大，不重要的刻小，然後大字填朱，小字填墨。這樣一目了然。若是大王急需有令，以朱筆、墨筆寫上也是有的，一切以大王命令為重。汝等可明白了？”

今日學的東西不少，衆人腦袋都大了，誰卻不敢率先問韋，見姮也沒有疑問，便都說明白了。

等韋走後，衆人才互相問旁邊人今日所學，補充自己所學，實在拿不準的便來問姮，有姮講解，便都慢慢弄懂了。

韋這一次發下來的龜甲雖然用過多次，但是蔔辭都還是清晰，大家便在空白地方仿照這些蔔辭而刻。

學着刻完了自己龜甲中的蔔辭，便互換甲骨，一段時間後，衆人都學了不少字和占蔔用詞。

宮中漸漸忙了起來，聽說是與殷商為敵的沚方，被大王讨伐，終于臣服于商，其首領沚瞂來王都朝見，進貢了不少東西。宮中衆貞人都跟着檢視貢品，舉辦各種祭祀。

武丁二十九年，大王要肜祭太廟。

自進宮後甚少見得一面的伯父?問姮：“你如今和韋學得怎麼樣？”

姮老老實實地回答：“已經學會了整治甲骨，燒灼，占蔔和刻錄蔔辭。”

?“嗯”了一聲，擡起頭，“你可會主持祭祀，和祭祀前占蔔？”

姮見過關于祭祀時用到的龜甲，也記下零星的祭祀蔔辭，但若此時讓她主持祭祀，又或者主持祭祀前占蔔，就無處下手了，當即有些耳紅地搖了搖頭。

?隻是笑了笑，“你先跟着我為大王肜祭，日後多經幾回事就好了。”

姮一直學着刻錄龜甲頗有火候，也早已有些不耐煩，聽伯父說自己能參與主持真正祭祀，頓時期待又興奮地點頭。

“你可知道咱們祭祀的神明都有哪些？”

“我知道有上帝，還有先祖，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姮回憶了一番自己見過的甲骨蔔辭，斟酌着回道。

“不錯，咱們大商祭祀主要有三類。第一類是至上神上帝，第二類是自然神，包括日神和四方風神，以及雲、雷、雨、電神等，第三類是祖先神，包括高祖、先公，以及先王和先妣等。一般劦祭祭祀鬼神，彡祭、肜祭、翌祭祭祀先祖。大王過幾日要對先祖天乙肜祭，我便先與你講一下這肜祭。”

天乙便是成湯先祖，姮便立刻專注起來，凝神細聽。

“肜祭之禮，通常有三個祀禮，即前日祀、當日祀和明日祀。當日祀，便是咱們所說的肜日，是肜禮的正祭，成湯先祖為大乙，祭成湯便該在乙日。前日祀在肜日的前一日祭，一般在剛進入夜晚之時進行。明日祀在正祭之後第二天舉行，就是咱們常說的肜龠。”

姮在宮中見過龠，那是一種像竹管那樣的樂器，以前祭祀之時載歌載舞，常用來大奏器樂。

“肜祭乃是祭屍禮，會選擇一人作為神屍，作為祖先魂靈的載體，然後祭祀。由誰扮演神屍，須得咱們占蔔選定，這便是立屍。立屍之後，要讓巫将神屍請入祭祀之所，這便是延屍。延屍地點也需要占蔔，一般神明都會選在宗廟中。”

姮這才對肜祭整個流程熟悉了，“那這一次是由誰來做神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