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她的伯父嗀最為聰慧,是大王日常最寵信看重之人,争、賓頗有些家學淵源,精通天文曆法,雖不及嗀,但也頗得大王看重。
按理說應該是争、賓抱團對抗嗀,但實際上,嗀長袖善舞,在宮中人緣很好,而賓恃才傲物,自命不凡,不将别人放在眼裡,久而久之,嗀、争結為同盟,與許多貞人一起排擠賓,而賓與他們的關系愈發惡劣了。
這許多時日,姮和暨白隻要見面,就能看到兩位大人陰陽怪氣,連帶着姮與暨白的關系也微妙起來。
大王見婦好遲遲不懷孕,便讓賓蔔了一次:“丁酉蔔,賓貞:婦好有受生?”賓占蔔結果很吉利,說婦好已經懷上了。
大王和婦好都欣喜不已,這種美事嗀自然不會讓賓獨專,便又占蔔一次,說大王之父小乙會保佑婦好。
除卻婦好深受大王看重之外,婦好還掌管占蔔,乃是嗀、争、賓的頂頭上司,平日與貞人的關系都非常好。所以嗀為婦好占蔔,婦好自然歡喜領情。
因為此事,賓見了嗀就開始嘲諷,“大王已經讓我為王後占蔔了,有人還要跳出來顯擺自己。可惜啊!在這方面,大王和王後還是更信任我的占蔔能力。”
嗀冷笑,“我為大王盡心,大王尚且對我贊賞,你是個什麼東西,來這裡大放厥詞,可是對大王不滿?”
暨白和姮兩人在旁邊都有些尴尬,暨白在身後對姮笑了笑,姮不願摻和進伯父和賓之間的矛盾,但是對暨白的印象還是很好的,便也當即回笑。
這一笑便被賓看到了,他在暨白前面,自然沒看到暨白,隻看見了姮笑了,當即冷嘲熱諷,“大的會承歡獻媚,小的也慣會賣乖弄俏。”
姮一愣,沒想到自己隻是笑笑,就惹來賓這樣近似侮辱的話,轉而羞憤不已。
嗀更是生氣,“你瞧瞧你身後那小子,他都替你害臊。是你家小子先招惹人的,我們不過是有禮回應罷了。你自己不成體統,倒在個小輩面前惡言詈辭,真是丢人現眼!”
說完,哼了一聲,走了。
姮沒資曆回怼賓,伯父替她回罵後,心中郁氣才疏解些許,當即也低着頭跟着伯父走了。自然沒有再去看暨白。
等到了暮時,姮将這糟心事已經差不多忘了,卻見暨白來找她。
“阿姮,今日的事都怪我。大哥說的話實在尖刻荒謬,我代他向你賠個不是。你千萬别放在心上。”
“賓大人的脾氣我早就見識過了。而且他是他,你是你,他說的話,跟你沒關系。你不必覺得抱歉。”姮搖着頭笑了笑,但是回憶起來心中到底不快,“隻是以後,我可不敢在他面前嬉笑了。”
暨白讷讷不言,今日姮走了以後,他就和大兄大吵了一架,問他哥哥為什麼要為難一個小姑娘,把他哥氣得要送他回家去。
他不想回去,因為回去就見不到這個小姑娘了,才住了口,隻想着要去和那個小姑娘賠不是,讓她千萬不要遷怒他,再也不理他。
所以一得空他便急忙來了。隻是……
倘若她吵鬧,他願意按照她的想法賠償,可是如今她這樣笑着原諒,他隻覺得一顆心不斷下墜,墜到了無底洞中,因為這說明人家根本不願意再與他來往了。
暨白一時隻覺得心灰意冷,天地萬物都是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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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好順利生下了王子載。
癸巳日,伯父嗀為商王蔔問:下一旬不會有災禍吧?大王解讀後:好像有些不順利。
大王心情便有些不爽利,心情不爽就想着要去田獵。
“辛、丁、壬、乙、戊五日是大王率多子族狩獵的首選日。”嗀教導姮,“不過咱們大王愛田獵,也不拘日子。”
姮受教,還連夜複習了田、狩、焚、射、阱、逐、網、羅、彈、牧、從、征、裒、擒等字。
第二天甲午日,大王帶領宮人和衛亞師長們來到了阝心地田獵,舉行完大搜禮後,貞人的工作便告一段落,隻守在旁邊等待大王和師長們狩獵歸來。
暨白頂着賓殺人的目光來找姮說話,“你有喜歡的獵物麼?我頗有些射獵的本事。你若是有喜歡的,我順便去給你獵來。”
姮自認與暨白沒有相熟到能要他的獵物,本來是要拒絕的。但她瞧着賓看她的神色,好像她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頓時靈光一閃,倘若答應暨白,屆時就能看到暨白将獵來的東西給了她,賓生氣跳腳的樣子,想想就覺得挺有趣的。
當下便看着暨白說道,“我喜歡狐狸,若是你能獵來隻狐狸就好了。”
心裡卻暗想着,若是暨白真的能獵來狐狸,她就做個狐狸毛的裘巾,讓嗀日日帶着,看氣不死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