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沒想着對付你。”聞人珄笑笑,“我就是問問,我不想你在我這待着,再待出什麼‘事故’來。”
聞人珄:“我不了解死魂靈,别一不小心,傷害到你。”
張錯安靜地看着聞人珄。這個人總是出乎他的意料。每一次。永遠。
眼下的情況,聞人珄多防備他都說得過去,他是真沒想到,聞人珄會先問這個。
“沒有。”張錯說,“什麼、都沒有。”
“其實死魂靈,是巫族、的上古禁術。”張錯解釋說,“将死去的人、複活。”
張錯:“表面上看,死魂靈就像、正常人一樣。”
張錯:“隻是,鬼終究、是鬼。遊走人間,不老不滅。”
聞人珄有一會兒沒接話。
或許有人會覺得這是一件妙事吧。回魂了,還能長生不死,青春永駐。但聞人珄不這麼覺得。
人都是有壽命的。像張錯這樣,不老不滅,那就注定了他要站在一個最孤獨的位置。他要眼睜睜看着身邊的人一一老去、死去、投胎轉世,再也不認得他。而他則定在那裡,紋絲不動。他永遠停滞在失去中,在命運裡漂泊。
最後,他一無所有,空空蕩蕩。
多殘忍的術法啊。難怪是禁術。
“既然是禁術,那是誰複活你的?”聞人珄脫口問。他頓了頓,“......先生?”
張錯不說話,望着聞人珄。
“......真是啊?......”聞人珄莫名一陣心虛。
“那......你又是怎麼死的?”聞人珄繼續問。
張錯說:“病死的。命薄而已,你不必、挂心。”
果然,這小子一到這種問題,就會避重就輕。
聞人珄眯起眼睛:“聞人家當年那把火,是怎麼回事?”
“一個意外。”張錯說,“修習巫術、的時候,意外......”
“哦,走火入魔了。”聞人珄挑眉。
沒新意。張錯若是去寫書,一定很俗。
聞人珄:“既然早在我身上下了追蹤咒,那從鄉下一别到現在,這幾天你沒有立刻來找我,在哪做什麼?”
“留在鄉下、養傷。”張錯應道。
他這一說,聞人珄發現他的傷似乎已經完全好了,腰上的口子看不着,但他雙手白皙幹淨,根本看不到受傷的痕迹。
得了,聞人珄一介樸素凡人,腦子不夠用。
見聞人珄不再問話,張錯站起來,拾掇過聞人珄的碗筷,一起拿去水槽洗掉。
聞人珄歎了口氣。
很好看。很乖。很可憐。又一副情深意重。但神神秘秘,說話明一半昧一半,真一半假一半。
聞人珄打不過張錯,就撬不開張錯的嘴,問不出子醜寅卯。
不過沒關系。他就按住性子等對付。反正葫蘆裡有藥的,早晚叫賣。
。
聞人珄這房子一百四十多平米,三間卧室。一間睡覺用,一間書房,一間放運動器材,當小型訓練室。
這房子他一個人住,完全按照自己的習慣來。所以,盡管很大,屋裡隻有一張兩米三的大床。
臨到天黑,得睡覺了。聞人珄眼瞅抱着被子坐在沙發上的張錯,心裡犯嘀咕。
要是不知道張錯和聞人聽行有一腿,他倒不介意邀請張大美人去床上睡,反正床大,也不擠,放眼皮底下也好戒備。
但張錯對那位“先生”是那種心思,還跨越陰陽相思了七十年。現在鑒不得什麼真什麼假,聞人珄再不是東西,也不會拿别人的情意不當事。
他真是那聞人聽行的轉世,他們長得一樣,口味也一樣,他們除了兩輩子記憶,就是一個人。張錯和他躺在一起,得是什麼滋味?——要不得。
聞人珄想了想:“你那床被子薄,你會冷嗎?”
“不會。”張錯低頭,臉在被子上若有若無地蹭了下。
“我開着卧室的門,有事就叫我。”聞人珄說。
說完他不再看張錯,轉身回了自己卧室。
白娘子平時這個時間已經趴窩裡睡得四仰八叉了,今晚卻沒進窩,一邊打哈欠一邊執着地蹲在張錯腳邊。
聞人珄煩了,全當看不見,進屋蒙被子去。
。
夜深了。
聞人珄雖然剛不過張錯,但也沒想躺在灘上随波逐流。最起碼,這個晚上他沒準備睡。
他躺在床上,在黑暗裡集中精神。每當處在這種狀況,聞人珄的感官就格外敏感,纖細到可以捕捉任何風吹草動。
可今晚一定是着了什麼魔道,他越是想集中,精神就越放空,最後稀裡糊塗,竟連什麼時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他竟然睡着了......
。
客廳,張錯已經躺在沙發上一個小時沒動。他忽然睜開眼,悄悄坐了起來。
白娘子正趴在沙發下睡得香甜,張錯掀開身上的被子,站起身,腳下無聲無息,沒驚到貓。
他走進聞人珄的卧室。
黢黑一片,但并沒有影響張錯的視線。他來到聞人珄床邊,單膝跪下。
黑暗裡,張錯深邃的雙眼有光,幽幽發亮。他盯着聞人珄的睡臉,一直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