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第二點。”聞人珄繼續說,“剛才車上的話,我再問一遍。”
“我們有什麼危險嗎?”聞人珄的語氣不緊不慢,聽起來很有耐性,“你到底知道多少?”
聞人珄:“我想了想,覺得還是要把話和你說清楚。”
“你去過霁月酒店了吧?”聞人珄直接問。
張錯的神情有一瞬動容,聞人珄觀察得很清楚。
“嗯。”張錯說,“我去過。”
張錯:“我答應過,會幫你查。”
“對。”聞人珄順着他的話問,“那你為什麼不和我說?你去霁月酒店,發現了什麼嗎?”
張錯這次不回話了,他怔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麼,最後搖了下頭。
“搖頭是什麼意思?”聞人珄大腦轉得飛快,“是什麼都沒發現,還是......不願意告訴我?”
“是我不該知道......”聞人珄眼底有精光掠過,“還是不到我知道的時候?”
張錯放在大腿上的手攥起拳頭,他後背僵了——這人太聰明了。和以前一樣聰明。
從聞人珄的角度,他看出張錯有些應付不來,于是聞人珄不再追問,他沉默地杵在對面,在等。
最後,他等來了張錯一句話——
張錯說:“我不會讓你、有危險的。”
聞人珄很久沒接上話。
久到他需要從兜裡掏出一根煙。
聞人珄并沒有把煙點燃,他隻是将煙放進嘴裡含了一會兒,就一小會兒,他又把煙扔進煙灰缸裡。
“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麼。”聞人珄沉聲說,“但是張錯,你一定明白我的态度。”
聞人珄:“我跟你攤牌,是因為我不想再防備你了。”
“防備你讓我很不舒服。我想讓你知道,我相信你。哪怕這一切都很荒唐,哪怕你一直在刻意隐瞞我。”
聞人珄短暫地笑了下:“當現實要求我抛棄理智,那我的唯一選擇就是信任你。這是我的誠意。”
“如果那些東西是沖着我來的,那麼比起被你蒙在鼓裡,被你承諾保護,我認為更好的方式,是你告訴我,我配合你。”
聞人珄聳聳肩:“我不知道你怎麼定義上輩子的我,但這輩子的我不是個沖動找死的人。”
聞人珄:“我很擅長掂量自己的能耐,所以會聽你的話。”
張錯愣了愣,有一抹茫然在他臉上閃過,他就像隻迷路的小鹿,找不到方向,甚至有些痛苦。
隻有一瞬間,但聞人珄捕捉到,胸中定了定。
聞人珄再接再勵:“你再想想吧。”
聞人珄說完,又朝張錯笑了下,然後他站起身:“我去個衛生間。”
聞人珄轉身離開,把空間和時間留給張錯。
他說的話都是真話,算得上發自肺腑,掏心掏肺,可他并非一點兒小九九沒藏。
這幾天相處下來,聞人珄大概摸到了張錯的性子。硬的他碰不過張錯,于是他打賭,希望這“懷柔政策”能有用。
張錯說了更好,如果不說,非得挺死了軟硬不吃,那聞人珄起碼把話全鋪開,心裡也能痛快些。
打完這套算盤,聞人珄舒暢不少。
他去過衛生間,然後在水池洗手。
想給張錯多留點時間,聞人珄便打滿一手泡沫,慢騰騰地搓。
餐廳二樓的衛生間挺大,裝修精緻,暗黃色的燈光溫柔舒展,這會兒衛生間裡就聞人珄一個人,他且不着急,洗完手後甩甩水,又想起來剛才沒抽進肺子裡的那根煙。
聞人珄往窗邊走去,從兜裡掏出煙盒,熟練地抖一根煙叼進嘴。
他站立窗邊,打火前想把窗戶打開,手剛碰到窗戶把手,聞人珄忽然一愣。
天已經晚了,外頭一片暗黑,但有一點特别亮。一個小白點,像是獨獨吊起的一盞燈,或一顆星。
聞人珄看着它皺眉,蓦得渾身一凜——他竟感覺這點“燈光”在朝他靠近!
聞人珄懷疑自己看錯了,或者是玻璃映射産生了錯覺,但當聞人珄後退一步,他确定——這亮點真的在沖着他來!
星白的一點光,像冰冷的箭頭,它漂移過來,越來越快,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咔嚓”一聲,聞人珄眼睜睜看見——窗鎖自動打開,窗戶咧出一條縫。
而那由遠而近的一點白光,就要從窗縫中穿進來!
聞人珄一陣頭皮發麻,還沒來得及多做他想,他視線中又突然伸出一隻煞白的手!
那手動作飛快,閃電般拉過窗戶把手,“咣”一聲響,把窗戶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