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衣服走到溪邊,溪水邊已經有不少人,熱情的許大嬸見到他們,連忙揮了揮手,“月娘,這兒有位置,你們來這邊。”
母子三人過去把盆放下,占好位置,剛拿出一件衣服在溪裡浸了水,旁邊就有人哪壺不開提哪壺:“月娘,你們平日不是去縣裡賣那什麼冰粉嗎?今個兒天氣這麼好,怎麼沒過去?”
宋均鶴對不賣冰粉的事耿耿于懷,才要說話,就被盧秋月一記眼刀甩了過來。
“錢家夫妻倆也在賣冰粉呢,兩個攤一起擺,誰生意都不好,正好家裡薜荔果沒了,我們也就懶得去了。”
又有人道:“月娘,你們這就是太好脾氣了,那冰粉是你們做的,攤也是你們先擺的,憑什麼讓出去。老錢家兩口子平時看起來老老實實的,沒想到這次居然做這種缺德……”
“噓,小聲點,人來了。”許大嬸連忙打斷,用眼神往上邊瞅了瞅,還真見錢大嫂抱着盆走了過來。
她一眼就看到宋家娘仨,目光跟觸了電似的,連忙收回來,挑了個離她們遠的位置洗衣服。
那日宋均鶴用彈弓打折老母雞的腿在陽石村不是秘密,村裡人關系緊密,背後原因瞬間傳遍了整個村。
平日裡大家夥都是互幫互助,尤其是宋家人還教他們做冰粉,錢家這種行為越發讓人不齒。
這不,就有人陰陽怪氣地沖她喊了句:“哎喲,二虎他娘啊,你不是學人家月娘去賣冰粉了嗎?今個兒怎麼跑來洗衣服了。”
“就是就是,一隻老母雞的腿換一門小生意,那我也幹!”
“二虎他娘,這我得真說你一句,人宋二郎好心教大家做冰粉,你和你男人去和别人搶攤,忒不地道了。”
……
一旦有一人開口,浣衣的婦人們趁機跟上幾句,句句打臉。
錢大嫂不說話,在原地低着頭捶衣服,旁邊有人好心勸她去道個歉她也不動彈。
在人群裡浣衣的朱氏瞧那邊沒動靜,盧秋月那兒也是三棍打不出一個屁,心裡暗罵一聲“慫貨”,扯着嗓子,唯恐天下不亂地喊:“二虎他娘,村裡誰不曉得你家裡困難,但也不能仗着家裡困難就幹這檔子事,也不怕以後在你家二虎身上遭報應啊!”
朱氏話音一落,不止錢大嫂,盧秋月臉色也變了。
一個攤位說大也大不到那裡去,但也不至于詛咒上别人。那錢二虎身子不好,是錢家兩口子的心病,這未免有些戳人痛腳。
這不,錢大嫂頓時氣得滿臉通紅,把木闆往衣服上一砸,指着朱氏:“你……你……”
“我什麼我?難不成還說錯啦!你們都這麼白眼狼,還不怕人說。”朱氏氣焰嚣張。
“好了大嫂。”盧秋月朗聲打斷,她和錢大嫂離得遠,為了讓那邊聽清楚她的話,隻能走過去,“錢嫂子,冰粉攤這個事咱們就算過去了,我這幾日身子不好,出不了攤,縣學那兒的冰粉就交給你們擺了,大夥隻是給我抱不平,你别往心裡去。”
錢大嫂這人臉皮薄,不擅長争論。
方才一時急了指着朱氏都說不出話,原以為盧秋月也要怨怼兩句,沒想到她一點也不計較,還把攤讓了出來,錢大嫂驚訝道:“你……你不怪俺嗎?”
“有什麼可怪的?這天氣要涼了,做冰粉也做不了太久,我們就當提前收攤。況且,二郎教大家做這些吃的,本意就是希望大夥日子好過些,等明年臭黃荊長出來,我們再教大夥怎麼做神仙豆腐。”
她一邊和錢大嫂說,一邊沖旁邊的村民們笑笑。
這下不僅錢大嫂松了口氣,連大家夥都樂了,“好好好,明年咱們等着吃神仙豆腐了。”
“老錢家的,你真該感謝一下月娘,換個人别說教你做豆腐,恐怕連你家母雞的另一條腿都得打折了。”
不知道是誰說了這樣一句話,溪邊頓時笑作一團。
朱氏在人群中狠狠砸了兩下衣服,瞪了盧秋月的背影一眼。怎麼這婆娘在家裡伶牙俐齒,分毫不讓的,對外人居然還大方起來了?
她又在心裡把二房一家罵得狗血噴頭。
經過這個小插曲,和錢家冰釋前嫌,但宋均鶴卻不高興了。
雖然家裡已經決定不擺攤,可就這樣讓給錢家,他怎麼想怎麼不得勁。今棠說他:“你懂什麼,娘是有大智慧的人。”
他不爽:“大智慧就是吃虧嗎?明明就是笨。”
說話十分硬氣的宋均鶴第二天一早就打了臉。
原因是,清晨起床以後,宋今棠看到院子門口放了一籃子蔬菜,裡頭有大蔥、韭菜、茄子……雖然不止什麼值錢玩意兒,可放了滿滿一筐簍。
今棠看了看院子外,不見人影,立刻把盧秋月叫了出來。
現在可不是誰都能吃飽飯的時候,這麼一筐簍的糧食放在門口,基本可以排除是旁人弄丢的,多半是人故意放在這兒的。
盧秋月笑了笑,今棠便明白了,“娘,這是不是錢嬸嬸放在這兒給咱們道歉的?”
“應當就是他們了,不過這也太多了,不知道這得錢大郎摘多少草藥換來的。”
“摘草藥,錢家是摘草藥去賣的嗎?”
盧秋月說:“也不全是,錢家兩口子什麼都幹,有時候會給人摘些草藥去換錢。”
宋今棠忽然有了一個想法,拽着盧秋月的袖子道:“娘,我看他們送得太多了,不如我和你一起還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