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個醫院裡待了三年,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覺。挺奇怪的,我明明不怎麼睡覺,卻精神很好。
在發現這件事之後,我就不樂意睡覺了。
每天晚上我都會偷偷打開裝電池的小夜燈,躲在被窩裡看書,有時候還學點課本。感謝我媽在把我丢在精神病院之後至少留下了我的書包。哦,也許她是忘記了。
病院裡有個挺大的圖書館。我可能是病院裡的一個奇葩,别人一天固定16小時,而我有24小時。再加上我看書的速度很快,不過兩年,那幾排書我就看完了。
于是我又陷入了無盡的煩悶、等待、無聊當中。
我開始學着怎麼和别人交流。有一次,我隔壁的抑郁症小孩跳了,我趴在窗台上看。他的身體以一種僵硬的姿勢躺在地上,原本就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居然彌漫着一股笑意。
我在窗台上趴了很久很久。那個小孩是我嘗試結交的第一個朋友,但是他突然的死亡卻沒有對我産生任何影響,至少我感覺是這樣的。
醫生在傍晚找到了我,他手裡拿着一張病例單,對我說:“讓你遇到今天發生的事情,我很抱歉。”
“不過……也許對你的病情來說反而是好事。”
我還是看着窗外,那個人留下的些微血迹正在被清理。
我張了張嘴:“……什麼?”
“強大的情感刺激會對你的大腦裡的一些神經産生影響,簡單來說,你情感上的淡漠開始松動了。”
醫生歎了口氣,“你在我們這住了三年了,病情連一點好轉都沒有,這一直是我的心結,而現在……”
眼見着醫生開始訴苦,我轉過頭打斷他:“不,我沒有難過,不要随便揣測我的想法。”
他好像有點驚訝,眼睛在我的臉上大量半天,有些鄭重地讓護士拿來鏡子。
于是,我看到了自己的臉,上面滿是淚痕。我下意識擡手觸碰了一下,指尖濕潤一片。
就像是摸到了什麼開關一樣,我開始嚎啕大哭,瘋了似的把所有人趕離我的房間。
我抓撓自己的頭發,死命咬住虎口,産生的痛苦竟然細微到讓我感覺可怕。就當我就要和那個小男孩一樣翻身下樓的時候,總算找來鑰匙的一群醫生護士七手八腳的抱住我,猛地打了一針鎮定劑。
……
“……你們是怎麼辦事情的,一個小孩都看不好嗎?!”我媽的聲音在房間裡吵鬧地響起。
“媽……?”
自那之後,我便離開了這家精神病院,我媽在某個比較偏的地方買了套公寓,還請了家庭醫生。不變的是,她依然不怎麼來見我。
這裡書倒是挺多的,夠我看很久了。
有一次下午,家庭醫生建議我出去走走,他看起來很擔心我的情況,因為我已經半年沒出過房門了。
他拉着我去了附近的一個花田,好像叫……涅普頓?
這裡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