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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渡你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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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師尊”,喉頭潤着血,喑啞、慘淡,如嘶風。字字悲切。

無他,實乃“師尊”這一詞,實在太遙遠。

追溯當年,他們也并非沒有過師慈徒孝、大道同行的歲月,一切終結于死别。

殷無極也沒料到,塵封的稱呼,他會喚的這樣疼痛。

他沉默半晌,舌尖艱澀,緩緩問道:“謝雲霁,我敢喚你師尊,你敢應嗎?”

怨與恨,哪怕曾經如池中蓄水,一度潮漲潮生,卻被歲月抽幹。

時過經年,他竟是連恨都恨不動了。

情逾千鈞,謝景行不可承其重,連辯駁都蒼白。

無論是披着這具凡人皮囊,自稱海外謝家後裔;或是借着聖人弟子的聲名,講述海外洞府傳人的精巧謊言……

诓騙世人的伎倆,在帝尊面前毫無意義。

見他不答,殷無極靜了片刻,随手設下結界,黑袍無風自動,赤眸沉黯,凝如淤血。

“……也對,是本座自作多情了。一千五百年前,聖人早就斬斷這師徒之緣,昭之天道,甚至抹去弟子在仙門的痕迹。莫說師門,就連過去的記載,本座都是沒有的。”

殷無極說罷,冷笑拂開垂落的梅花枝,在深深淺淺的繁花裡逼近。

謝景行後退兩步,背部抵上欄杆。

疏影橫斜,幽香萦繞,美人絲發如珠簾,随風輕拂。他的容色比繁花更美,比春光更豔。

避無可避。

謝景行哪還有冷靜思考的空閑,擡眸時,滿目璀璨煙霞,是帝尊流光溢彩的绯眸。

大魔修為越高,越是魔魅。這是魔之道統的特點。

帝尊的修為天下第一,衆生颠倒,聖人也未能免俗。

殷無極聲音略低,語速極慢,好似淬血。

“兩千五百年,聖人與我,半是師徒養恩,半是枕邊愛侶,直到最後,亦為死生仇雠……”

“……我多了解你。”

他悲怆着,“謝雲霁……你竟然、試圖在我面前……避之不見,甚至假作陌路人,你如何敢、你如何能?”

殷無極纖長眼睫微顫,魔氣紊亂,心魔作祟,胸膛起伏,連喘息都急促。淩亂不成章。

異樣的绯紅湧上美人的蒼白面龐,難得的血色充盈,襯得他容色極豔極美。

在謝景行的沉默中,這動人心魄的容色,卻很快慘淡下來。

“……”

“不說話,是默認了?”

殷無極似乎被一潑冷水澆透,竟是失控傾身,用力抓住謝景行的肩膀,十指如鉗。

“師尊,您以為自己在騙誰呢?”

他似質問,似瘋癫,似哭似笑。豔烈火焚的瞳孔緊縮,低調貴重的玄袍泛着褶皺。

他情似烈火,愛恨聲聲怨。

豔鬼幽厲,奪魂索命,恐怕也莫過于此了。

殷無極連連冷笑:“謝雲霁,你真是好冷的心腸。興緻來時,聖人就将本座捧在手心,恣意享用,指縫裡漏下些許寵愛;一旦奔赴大道的契機出現,你斷情絕欲時,卻不猶疑半點,無論情人如何哀求,你卻棄如敝履,說不要,就當真不要了……”

被帝尊這般絕世美人堵在牆角,扯孽緣,讨情債……

饒是謝景行再心硬如鐵,也會左支右绌,一敗塗地。

謝景行長歎一聲,不再維持垂衣斂袖的溫潤姿态,似清雅修竹的身軀,也在他的注視下慢慢直起。

伴随帝尊尖銳的質問,矯飾、謊言與隐忍被層層剝離,他褪去天衣無縫的畫皮。

重生之後,病骨羸弱的儒門君子,陡然消失了。

深潭泛波,真正的魂魄浮出水面。

隐匿在“謝景行”命盤之下,欺天逆命的聖人謝衍,終于從無邊黑暗中,睜開漆黑如墨的雙眼。

“什麼時候認出來的?”

清光照梅花,白衣書生負手,清霁容貌藏在疏影裡,神色波瀾不驚。

他聲音泠泠,“五百年倥偬,别崖就如此堅信,自己不會錯認故人?”

殷無極掀起眼簾,绯紅壓抑在混沌中,一簇搖曳的爐心火,灼灼亮起。

他凝望着聖人久違的身姿,如同注視靜海、深淵與長夜。

聖人西行五百年,世人快要忘卻他的名字。

時過經年,殷無極重遊故地,見到昔日洪崖滄海上高歌的故人,禦潮水,淩九霄,轉世而來。

風起青萍,草木無聲,世人碌碌。

無人發覺這段驚世的跌宕。

唯有殷無極仰望天穹,世界無聲的轟鳴中,星辰既歸位,雷起天門開。

良久,殷無極聲音緩緩,如靜水流深。

“謝雲霁,我辨認你,不看你的形貌,亦不看你的境界。”

他隻認元神。

“一眼,就足夠了。”

聖人謝衍默然片刻,坦然道:“果真瞞不過你,别崖。”

别崖,别危崖。

謝衍當年為他起字時,本蘊着諄諄教導,殷殷關切。

後來,卻是師長唇齒間含着他的小字,把弟子圈禁九幽,作他一人的囚徒。

輾轉纏綿的小字再度被喚起時,如同元神被師尊溫在舌尖,品嘗滋味。

個中含義,太過暧昧赤/裸。

千年師徒,關系背德禁忌穢亂荒唐,情/欲與殺欲融在一處,開出癫狂靡亂的花。

謝衍阖眸,他多半枉為師長。

殷無極也不諱言過去,甚至譏诮道:“聖人居然問,本座為何認得出您的元神?……哈,這段私情究竟多癫狂,難道您心中沒數嗎?”

一旦承認昔年名諱,意味着翻舊賬,說曾經。

站在他面前的白衣書生,不再是聖人弟子“謝景行”,而是聖人謝衍。

兵解重生後,謝衍氣運有缺,必須隐姓埋名,欺天騙命,難得以舊身份面對舊情人。

謝衍停頓片刻,雖然記憶不全,但他敢作敢當,全盤認下,“自然有數。”

既是親傳師徒,又是仙魔至尊,偏生陷在孽海情天裡,性命雙修,元神交纏。條條是十惡不赦的大罪。

但凡有一條揭露于青史,兩個人都會聲名盡毀,從巅峰墜下,從此萬劫不複。

即使如此禁忌,但那些隐秘的信箋,還是藏在公文之下,在魔宮和微茫山之間雪片般傳遞。

殷無極情緒動蕩之下,恨亦如刀鋒,他字字帶血,道:“既然聖人心中有數,也理應料到,九幽之下的仇怨,本座會向聖人,一樁一件,逐個讨還。”

九幽大獄之下,一聖一尊像是兩頭殺紅了眼的困獸。

聖人不再為人師表,帝尊亦然忤逆犯上,與他在黑暗裡撕咬,或是纏綿。

見血最好。

不見血,飲下淚也可以。

帝尊神情陰戾,淡淡說着恨,“聖人飛升之前,沒有一劍把本座殺了,反而讓本座逃出九幽大獄,返回北淵,重振旗鼓,是聖人平生最大的錯誤。”

“謝雲霁,被幽囚的數百年,你知道本座是怎麼過的嗎?”

“九幽之下無光無聲,不知白天黑夜,不知時光流逝,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活着!能想象嗎,那濕冷黑暗之中,本座四肢被寒鐵鎖鍊封住,琵琶骨被穿透,無論如何掙紮,皆是動彈不得,好似一具枯骨,冷,太冷了!”

“有時候,我隻能沉睡,夢裡全都是你穿心的一劍,醒來後卻在九幽之下,無光無聲,唯有孤獨一人,數滴落的水滴。”

“每一次我撐不下去,就想着你的臉。嘴唇一碰,好似能咬碎你的喉嚨,我念你的名字,幾千遍、幾萬遍,甚至時時在想,什麼時候能親手殺了你,讓冷心冷情的聖人,也嘗一嘗我受過的苦……”

“謝雲霁,既然你回來了,就别想逃。本座會把你施加的諸般痛苦,如數奉還!”

陡然刺來,是割開皮肉、刀鋒般的恨。

謝衍聽着,那恨意如刀,他亦如淩遲。

“如今的五洲十三島,當以帝尊為首。吾兵解重生,修為微末,不是帝尊一合之敵。”

謝衍颔首,許他尋仇,“别崖若是恨吾,盡管來讨。隻要你開口,以命來還,也可以。”

他很冷靜,算自己命值幾錢,卻不再用那多情的語調,溫柔缱绻地喚他“别崖”了。

殷無極心魔跌宕,魔性暴烈,明明世上無人比他瘋癫,他卻勃然大怒,“……瘋子!”

“……隻有瘋子才會去賭天門洞開,吾不否認。”

謝衍輕拂衣擺,竟是默認帝尊的怒罵,行止皆淡然,“瘋子的命,如何使用,當然是瘋子說了算。”

情緒穩定如他,甚至還給出建議:“别崖打算如何尋仇,是毀我軀體,還是碎我神魂?”

“下手利落點,看在千年師徒的情分上,給為師留個體面,不至太難看。”

殷無極被他氣的倒仰,眼裡劃過幾縷癫色,“你想死?”

謝衍微微偏頭,露出溫柔的側顔,越冷靜越瘋癫:“别崖若開口索要,那就給,有什麼不行?”

“若為師的命,能夠平息你的怨怼,當然值得。”

謝衍此話,竟是真心實意。他甚至還微微揚起脖頸,不見任何動搖,平靜地等待死亡。

“不動手嗎?”

謝衍曾是移山填海、一劍破天的存在。

日之恒,月之升。聖人就是至高巅峰的代名詞。

殷無極無法想象,有朝一日,他也會墜落。

更未想到,轉世而來的師尊,明明心有籌謀,卻會因為他一句話引頸待戮。

殷無極微微仰頭,以手覆面,神經質似的大笑,悲怆至極。

最溫柔的人也最冷血。

這種事情,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天道心魔終于抓住空隙,順勢侵占他的理智,教他越發癫狂。

識海裡,心魔在叫嚣:“殺了他,殺了他!這難道不是你的願望嗎?”

“殺了聖人謝衍,他囚禁你三百年,踐踏你的尊嚴,又将你丢棄——”

謝衍靜如深潭幽水,似乎在洞穿他的内心。

“别崖恨我,是恨我囚你三百年,還是恨我孤身赴道,棄你于人間?”

殷無極是天生大魔,情緒隻有最極端的兩頭,冰冷與暴烈。

他的心魔頑疾早就到了極難克制的地步,殺意如燎原烈火,灼盡他的神魂理智。

“好,謝雲霁,你不要命,我就自取之。”

冰與火的折磨中,他的瞳孔迅速泛起猙獰的血絲,溫柔而殘忍地掐住師長的脖頸。

“人間久别,你竟半點軟話都沒有,還是激我。你當真覺得……本座不會殺你?”

“你會。”

“我當然會。”殷無極冷笑連連。

謝衍很淡地勾起唇角,平靜道:“因為你恨我。”

殷無極眼眸氤氲着濃稠血色,他恨得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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