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決賽，上半場結束的哨聲終于吹響。

2：2戰平。

他們的對手泉城大學，作為去年的季軍，實力不容小觑。本次小組賽，正是因為泉大和欽城體大的默契球，導緻衛冕冠軍首都體大含恨出局。

比賽踢得艱難，常理早有預料，卻也發現季少虞和淩一狀态不佳。

常理不怪他們，畢竟——

他看了眼身後更衣室大門，人高馬大的保镖死死堵住了門。

也不知道季少虞是犯了什麼王法，從來訓練開始，保镖就一直跟着。吃飯睡覺，季少虞也都會被司機接走，跟監獄裡放風似的。

常理看着低下頭，悶悶不樂扣手指甲的季少虞，實在忍不住，出門跟保镖吵了起來。

“我說，你們被太過分！訓練全程跟就算了，現在比賽也來盯着是什麼意思？！”

更衣室裡的隊友一下子精神了，紛紛跑出去看熱鬧。

長椅上，淩一趁着所有人轉過身的空檔，伸出手覆在季少虞緊扣長椅的手背上。明明才剛剛跑完，他卻摸到了對方近乎冰涼的皮膚。

季少虞還是低着頭，發絲和鴉羽似的睫毛掩住了的神情，淩一看着，胸口陣陣的疼。

他擡起手，将季少虞的臉帶向自己，偏頭快速地吻下了他的額頭。

——這一個月來，二人的第一次吻。

被吻的人顯然吓到，伸手拂開淩一的手，聲如蚊蚋：“會被看到。”

“小魚，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可以告訴我，不要自己一個人去承擔，好嗎？”

季少虞吸了吸鼻子，别過臉。

他當然知道，可越是這樣，他就越是無法跟淩一開口。

季少虞鼻尖湧上酸意。

要說什麼呢？

說他一覺醒來，發現家裡的傭人全被換掉，就連看着他長大的蔓姨也被調回了季宅；上學走路也不過十五分鐘的路程，家裡卻用安全為由一定讓司機送他。

每當手機響起，無數雙眼睛就會看向他，從門縫、從島台、從後視鏡……而當他也看過去，那一雙雙眼睛就會充滿笑意，畢恭畢敬地對他點頭示意，卻又繼續時時刻刻盯着他、觀察他、記錄他。

自從那晚和季月通完電話後，他的生活好像變成了監獄。

既然，季月沒有明說，季少虞就不想把淩一卷進來，不想要讓他的生活也變成這樣。

季少虞深深呼吸，終于将雙眼的熱氣壓了回去。

下半場比賽開始。

86分鐘，淩一打進一球，但很快在傷停補時被追平，比賽進入加時賽。

本屆大學生聯賽的第一個加時賽。

120分鐘，就連淩一也有些吃不消，但雙方都沒有放棄，最後依舊顆粒無收，進入點球大戰。

常理看着他們，報出主罰順序：“淩一、石磊、申北、蔔鳴……”

淩一自不用多說，心态穩、技術好；石磊是隊裡的點球手；申北和蔔鳴大賽經驗豐富。至于最後一個名額——

“季少虞。”

被喊道名字的人錯愕地擡起頭，晃過神，立即拒絕：“教練，我不行…”

他現在的狀态，怎麼可以去踢點球？

這可是1/4決賽，很可能就因為他的失誤，斷送所有人的冠軍夢想。他做不到，季少虞不想做。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季少虞，我知道你最近心裡裝着事兒，但我要告訴你，這是球場，在球場上就該把那些事兒全都忘掉！”

常理擡起手，重重握在他的肩膀上，沉聲道：“就算你不相信你自己，也總該相信我。沒有人能比你更适合做主罰。”

三月底的南城，天氣已經開始回暖。

季少虞扭頭看向身邊圍成圈的隊友，鄧東對他點頭，程浪呲着個大牙沖他樂，淩一…淩一站在那裡看着他。

……

鏡頭掃過球場，解說的聲音在球場上空響起。

“江大和泉大兩支奪冠熱門隊伍，在就十分鐘常規賽和三十分鐘加時賽後，比分依舊牢牢鎖定在3：3！現在，所有的懸念、希望和壓力，都回到了這十二碼點球點上！點球大戰一觸即發！”

大屏幕上出現了江城大學第一門将衛霄的身影。

“通過抽簽，由泉大率先主罰！我們看到7号…打門！泉大1：0拔得頭籌，暫時領先。”

切頭切走，大屏幕上出現淩一的臉，全場想起不小的尖叫聲。

“好，現在壓力給到了江大！他們的第一位主罰是全隊核心前鋒9号的淩一，神情十分專注啊，胸有成竹…助跑…打門！漂亮！非常冷靜，輕松騙過門将，推射入網，幹淨利落！淩一在球隊需要他的時候，穩主了軍心，大将之風！”

泉大第二位球員登場，深深呼吸。

“來看泉大的第二個罰球…哎呀，着急了！打高了…泉大錯失擴大比分的良機！”

石磊上場，盯着球，不停眨着被汗水浸濕的眼。

“江大有機會了，來看看…助跑…射門！哦…也打高了！同樣沒有命中門框…難以置信，幾乎和剛才泉大一模一樣的罰丢點球！

“現在兩輪過去，比分依舊是1：1，點球大戰就是這樣，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情。”

第三輪

“來看，泉大準備好了…助跑…打門！球進了！力量很足！泉大再次領先，2：1！”

申北看着球，擡手擦了把汗，氣氛凝重。

“這次，江大不能再罰丢了，第三名球員必須要頂住壓力啊…助跑…射門！漂亮！門将再次預判錯誤了方向！2：2！雙方再次回到了同一起跑線！點球大戰的懸念，還在繼續！”

比賽在南城舉辦，距離江城較近，來了不少江大的學生，淩一的父母也來了，此刻也都是坐立難安，皺着眉，死死盯着賽場。

“第四輪，泉大的10号登場，看看這個球……被門将撲了出來！江大1号守門員衛霄撲出了這個球！太棒了！現在，這個天賜良機擺在了江大面前！他們隻要罰中了這個點球，就握住了賽點！”

蔔鳴上場，肩膀不停聳動，換氣，試圖平複。

“江大這個球太重要了…我們看看16号球員蔔鳴，怎麼處理這個點球…助跑…打門！天哪！也被門将撲了出來！”

全場嘩然。

解說員也抱緊了頭，不敢相信自己看到這一幕，握緊麥克風：“雙方在第四輪點球，再度複刻了第二輪的結果，雙雙罰丢！現在比分依舊是2：2！”

常理坐在場邊，雙腿止不住的抖動，最後實在憋不住，站起身，提了提褲腰，開始在邊線處來回走着。

鏡頭切到泉大最後一名罰點球員。

沒進。

全場瞬間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江大球迷的狂吼幾乎就要掀飛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