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這片海域有上百艘沉船。我之前潛過好幾次了。進沉船必須要有熟悉路線的教練帶着我們，還要做好保護措施，不然容易在船體裡迷失方向。”

“這樣啊，你們打算去幾天？”

“三天。今天去，後天回。”

“遊艇租賃公司和船長也是你認識的，對嗎？”

“遊艇是爸爸去年送我的生日禮物，船長是老相識，我每次出海都找他。”

趙栩琪曾說過，她想要什麼，她的爸爸都會買給她。這話目前看來不假。而且，路行雲發現一個不争的事實：她和小淺也有能力買遊艇，可即使她們喜歡潛水也會在買之前考慮很多。對趙栩琪來說卻不是，遊艇在對方眼裡似乎隻是一個大型玩具，并無什麼特殊之處。

路行雲問的差不多了，不再說話。趙栩琪見狀，反問她：“路姐姐，你為什麼要問我這些問題啊？想潛水？那你直接和我上船就行，船上有備用裝備。”

“不是。我是受朋友所托，等會兒你就知道了，暫時不要告訴小淺。”

趙栩琪“哦”了一聲，沒有繼續追問。她并不着急，因為潛水地點不是什麼大洋深處，這艘中型遊艇是可以抵達的。另外，她有點怕路行雲，剛剛也領略到了對方的可怕之處。她怕偷雞不成蝕把米，什麼都沒問出來反而被套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路行雲怕趙栩琪無聊，就讓保镖陪她去玩跳水。鐘淺晴是害羞不害臊，趙栩琪是認生不怕人。海面頻頻傳來“撲通”、“撲通”的落水聲，趙栩琪就像隻快樂的小海豚和幾位保镖玩的不亦樂乎。

路行雲站在甲闆上看着趙栩琪的笑臉心存愧疚。在她看來，今日之事有她一半的責任，是她在年初時慫恿小潘去找趙雍闿告狀，挑起“兩趙”争端的。趙一百和趙雍闿雖都算不上什麼好人，但他們周圍的人卻可能是無辜的。她有點懊惱，不知不覺攥緊了拳頭，拇指指甲深深陷入皮膚裡。

又過了一會兒，路行雲将趙栩琪叫上船，遞給她一塊長毛巾。“去換衣服，别着涼。”她沏了一杯熱紅茶并拿了一根香蕉放在茶幾上，“時間差不多了。”

趙栩琪雖不清楚路行雲在搞什麼名堂，但還是照做了。她去下層船艙沖了一個澡，吹幹頭發，又坐回到中層的沙龍區。

正當她準備喝茶時，她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的名字讓她感到意外，她放下杯子，接通電話。“爸爸？”

“琪琪！”趙雍闿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了出來。趙栩琪沒開免提，但路行雲坐在一旁聽得很清楚，那個聲音在顫抖。

“爸，怎麼了？”趙栩琪顯然是有點驚訝。她轉過身子，背對路行雲，“出什麼事了嗎？”她小聲問道。

路行雲聽不見趙雍闿的聲音了。不過很快，趙栩琪将身子轉了回來，眨着眼睛看向路行雲。“詐騙？”

看來趙雍闿選擇不告訴趙栩琪真相。路行雲心中了然，朝對方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這無非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愛罷了，潛水是趙栩琪最大的愛好，他不想女兒留下陰影。

“路姐姐，爸爸要和你說話。”趙栩琪看向她的眼神已經從驚訝變成了感激。

路行雲接過電話，将香蕉遞給趙栩琪。和甜品一樣，香蕉能促使人體釋放多巴胺，有助于緩解緊張和焦慮的情緒。

“趙總。”

“路總，謝謝！”趙雍闿真誠的聲音出現在路行雲的耳邊，“為了琪琪的安全，你竟然親自跑了一趟。”

路行雲受之有愧。“不必客氣。我也是受警察朋友所托，舉手之勞而已。”

“嗯，你的朋友都告訴我了。不管怎麼說，你對琪琪有恩，對我們趙家有恩，我必有重謝。”

“千萬别，不然性質就變了。”路行雲笑出聲音，“您在圈裡多照顧小淺就行，她和琪琪很像，都是單純善良的孩子。”

“這是自然，放心。”

“趙總，也請你放心。”路行雲走到室外。趙栩琪知道對方不想讓她聽見，懂事的沒有跟出去。“琪琪是個好孩子，以後她在歐洲有什麼事都可以找我。我在這邊一日，就會保她一日。”

“明白，我懂你的意思。”

“好，那就這樣。”說完，路行雲挂斷了電話。她不相信什麼孤軍奮戰，勝利就在眼前之類的雞血話。行走在外總是需要盟友的，尤其是在實力強大的敵人面前。

稍後，馮羽給她發來了消息。收錢的潛水教練在登船前就已經被控制了，其他人的嫌疑也已經排除了，她可以繼續去潛水了。

最終，路行雲将她送了回去，并且把新買的海豚項鍊送給了她。海豚的另一半可能也是海豚，她希望趙栩琪可以找到志趣相投的另一半。

“我把行動報告發給你了，你可以看看。” 晚上，馮羽給她打了電話。“另外，你的報告也盡快交上來，不許糊弄。”

“好的，收到。”

“小路，你發現沒有？‘20個人上船，19個人下船’的悲劇沒有發生，而且，最好的解決辦法也不是不要上船。”

“嗯。”

“事實是，我們不該讓好人委曲求全，而是應該踢壞人下船。無論有多少壞人，我們都要踢他們下船。”

“我想你是對的。”路行雲由衷感慨道。

事實也确實如此。當她看見趙栩琪的朋友熱情地朝她們揮手，當她看到對方開開心心地登上屬于自己的遊艇，當她看見衆人笑着送她離開時，她忽然明白了這份工作的意義。

懲治罪惡從來不是最重要的。防患于未然，守護無辜人的善良和幸福才是維護正義的最終目的吧，她想。

“我能理解邢隊為什麼明知前方危險也要登船了。”半晌，路行雲冒出一句，“該下船的人不是他。”

馮羽輕輕地“嗯”了一聲。“不過，他應該再等等的，等咱們的人一起。”

“非常同意。隻是……”路行雲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即使再給他一次機會，我想他還是會義無反顧的登船。他在守護大家，也在守護自己的信念。”

話音落下後，兩人許久沒有說話。不知過了多久，馮羽吸了吸鼻子。“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