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今世,要與小淺攜手到白頭。”
這晚,路行雲變得很安靜,27歲的她像一個恬靜的小女孩。鐘淺晴從未見過這樣的路行雲。她甚至會想:如果她早出生兩年,她和路行雲的相處模式可能就會大不相同。
她們度過了一個浪漫的夜晚。在接下來的很多個夜晚,路行雲都保持着恬靜的模樣。她會時不時地擡起左手,呆望着中指上的鑽戒。她也會窩在鐘淺晴的懷裡,露出陽光般的微笑,向其炫耀美麗的鑽石火彩。
在2016年的年底,鐘淺晴終于意識到一件事:平日大大咧咧的姐姐心裡住着一個和她一樣的小女孩。她渴望被寵溺,也渴望被愛人許下婚姻的承諾。
操縱時間的巨人舉起了手中的鐵錘,2017年的鐘聲如期敲響。
同樣是水,雨滴讓人感到悲傷,雪花卻讓人感到浪漫。每到冬天,總有人會期待下雪。可惜,人生不止有幸福,也有遺憾,就比如:這個無雪的冬天。
“你不是和我說歐洲總下雪嘛……”
“法蘭克福總下雪,我沒說倫敦。”
“你說的是歐洲。”鐘淺晴無奈地看向擺弄下午茶的路行雲。
她進組大半個月了,電影的拍攝地點正是倫敦。路行雲有自己的事,上個月沒有在倫敦陪她。元旦過後,對方才來倫敦找她,對方在倫敦剛好有幾個應酬,春節前就不用回愛丁堡了。于是,鐘淺晴讓對方拉了兩個人的行李,等戲份殺青後,她們會從倫敦直接回國。
“我有時覺得B國不是歐洲的。”
“别強詞奪理了。”鐘淺晴打了一下她的後背,坐到餐桌前。“乖乖的姐姐轉瞬即逝啊。”她雙手托腮,看向面前冒着熱氣的紅茶。
“咦——乖乖——惡心巴拉的。”
“哈哈哈,還我乖乖的姐姐!還——唔——”
路行雲将四分之一個金槍魚三明治塞進了鐘淺晴的嘴裡。“吃你的三明治吧。”
鐘淺晴悶哼了一聲,嚼了兩口,瞪着大眼睛表示不滿。
“今年就26歲了,還跟個小朋友似的。”路行雲喝了一口紅茶,長舒一口氣,舒坦。
噎死了。“回去我就和幹媽告狀!”
“告吧、告吧,反正你幹媽對我已經無語了。”
“哈哈,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她吐槽我兩個多月了,說我沒本事。”路行雲想起視頻時王雪的表情就想笑。
“什麼?是小淺向你求的婚?”王雪是在十月底知道這件事的。當時她正催促女兒求婚,路行雲的話令她感到震驚。“你個沒出息的,竟然讓妹妹主動求婚!”
那個瞬間,路行雲在母親的臉上看到了嫌棄和無奈。
“哈哈哈,委屈你啦。”鐘淺晴給路行雲拿了一塊水果塔,上面鋪滿了草莓。“幹媽不知道以前的事,不賴她。”
“她還讓我給你買鑽戒呢。”
鐘淺晴的心髒猛地跳了一下,随即恢複平和。路行雲随意的語氣讓她感到欣慰,至少她成功解開了對方的心結。她沒有接話茬,默默地吃了一口抹了果醬的司康。
“我是不會買的。”路行雲忽然又來了一句。
第二句話聽着就有點難受了,鐘淺晴嘴唇上翹,低着頭一聲不吭。
“新的哪有舊的好呢。”
“可舊的沒了啊。”她小聲嘟囔了一句。
“嗯?”路行雲張着嘴,水果塔就在嘴邊。“你說什麼?”她放下了水果塔。
壞了。鐘淺晴的臉很燙,心怦怦直跳,不敢擡頭。路行雲不知道她偷看過日記,所以也就不知道她對戒指被進扔尼斯湖一事知情。這下不妙了。
“鐘淺晴?”
“……”她撓了撓後脖頸,又捋了捋頭發,挺舒服的椅子卻讓她感到如坐針氈。
“你說說,舊的怎麼沒了?”
“那、那麼氣人的東西……你、你肯定不會留着啊。”她結結巴巴地解釋道。雖然沒擡頭,但她能感知到,路行雲在直勾勾地盯着她。
“哈哈”,路行雲忽然笑了出來,笑聲頗具玩味。其實,她早就知道鐘淺晴偷看過日記了。以她對鐘淺晴的了解,對方是不會把日記本放在桌子上等她收拾的。她可能不會看,但愛拾掇的本能會促使她把日記本放進路行雲的寶藏空間裡。然而,那天她竟然把日記本留在了書桌上。而且,從那以後,鐘淺晴似乎對路行雲的寶藏空間有所忌憚,再也沒去翻動過。更重要的是,路行雲檢查過日記本,個别頁有淚水的痕迹,新鮮且幹澀。
“别瞎想。”她給二人的茶杯中添滿紅茶。
“啊?”鐘淺晴頂着大紅臉擡起頭。
路行雲又往兩個茶杯裡各加了一點牛奶,并在鐘淺晴的茶杯中加入了一塊方糖。
“人類善變,因為環境和情緒總是會左右人的想法。幸運的是,大自然賦予所有生物了一份同樣的禮物。你知道是什麼嗎?”
“什麼?”
“信念。動物的信念是吃飯和繁衍後代。人類的呢?多而複雜。”
“然後呢?”鐘淺晴不明所以地看向路行雲。
“沒有然後。”路行雲真誠地看向鐘淺晴,“對于我來說,信念可能會崩塌,但不會輕易改變。”她頓了頓,緩緩說道,“不改變就意味着會重建。我是個念舊的人,不會用新的磚瓦重建原本的那份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