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道理,是坂田銀時當年還混迹于亂葬崗之中,偶爾看到擁有父母照料,卻哭鬧着說出過分的話的孩子的時候悟出來的。
如果這些小孩失去了父母的庇佑,沒有了被父母管制着的煩惱,他們就需要跟坂田銀時一樣為生存掙紮着活下去了。
想要得到力量,想要變強,想要能夠守住屬于自己的東西,然後渴求更多。
這樣深重的渴望早已經刻入坂田銀時的靈魂裡,再大的風浪也無法将之動搖絲毫。
“還不如努力變強呢。”坂田銀時又着重強調了一下。
吉田松陽偏頭看了他一眼,背着光微微低垂着頭,面上神情顯得有些模糊,“可有些事情,也并不是你足夠強了,就能實現的。”
“比如壽命。”他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敖淩。
對于坂田銀時将敖淩的想法,吉田松陽一清二楚。
這種缺乏安全感和存在感的小孩子,一旦揪住了一點脫離黑暗和冰冷的希望,就不會願意放手。
坂田銀時不願意率先被抛下,所以他想要将絕對不會死在他之前的敖淩留在身邊。
這樣的想法太好猜了。
“銀時,你知道的,熟悉的人死去和離開之後,記住這份悲傷和面對接下來無盡孤寂的,是活下來的人。”吉田松陽語調十分淡然,神情也異常平靜,卻讓人無端端的覺得有些寂寥,“而孤獨的時間久了,會讓人瘋狂。”
坂田銀時想要反駁妖怪并不會這樣,畢竟它們本身就是那樣長壽的種族。
但他轉頭看了看對于他們的對話露出了一臉茫然的敖淩,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
心不在焉似乎随時要掉隊的敖淩最終被無奈的兩個人類帶進了一家甜品店,出于某種補償的心理,坂田銀時拉着吉田松陽的袖子,給了敖淩不少銀錢,讓他随便吃。
然後吉田松陽和坂田銀時離開甜品店去買東西。
他們都覺得這種時候,不如讓敖淩自己冷靜一下好好想想,而且他們帶着一個天人的小孩兒,的确也有點引人注目。
長門萩城是一座稍微顯得和平一些的城池。
這裡的統治者雖然是個主戰派,卻并不激進,對于一些無辜流落于此的天人,長門萩城也是願意接納的。
畢竟随着天人入侵的時間越來越久,星球之間的奴隸交易也愈發猖狂,有不少天人也是在毫無反抗之力的情況下,被作為奴隸賣來地球的。
所以這座城池的人們,對于天人的接受程度還算良好。
而敖淩,算是那些天人裡長得比較類人的了,頭頂上那對漆黑的獸耳,加上精緻的面容和幼嫩的皮膚,特别對某些有特殊癖好的人的胃口。
就憑這一點,就足夠想象力豐富的人腦補出一大堆讓人聞之落淚的辛酸故事了。
尤其是吉田松陽那樣溫和的人在離開甜品店裡的時候,跟這裡的店主和服務員都鄭重拜托了一番,所以這位安安靜靜的坐在甜品店裡的小天人,馬上就收獲了不少善意。
敖淩拿着一個字都看不懂的菜單,用一口軟軟糯糯的童音一個一個的詢問着,頭頂上的耳朵時不時的抖動兩下,讓溫聲對他解釋着商品的服務員整顆心都萌化了。
敖淩數着錢點了一堆東西,然後禮貌的道了謝。
然後他收獲了更多慈愛的目光。
——大多來源于女性。
但也不是所有的女性都吃他這一套的。
正在敖淩咬着叉子一邊慢慢啃甜品,一邊認真的思考妖生之後的道路的時候,一道靓麗的身影出現在了他對面,絲毫不見外的直接坐了下來。
敖淩擡頭看去,正對上了一對紅色的眼眸。
妖魔心中頓時拉響了警鈴,渾身緊繃着一動都不敢動。
眼前的身影并不陌生,正是他前不久才在天人指揮部見過的那個妖怪。
被天人稱作“夜兔族的陸奧大人”。
夜兔族的少女認認真真的打量了被吓得渾身僵硬的小妖怪一番,然後終于露出恍然的神情,“我記得你,你是那個前幾天潛入指揮部的小鬼。”
咖啡館裡的氣氛瞬間凝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