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當江衍站在通道閘機前,問他怎麼買票的時候,林素屬實是有點蒙。
見江衍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他才讓江衍打開微信,找出A市地鐵的小程序,蹲在一旁看着他搗鼓。
早上九點到十一點是互聯網企業的早高峰,卻不是地鐵站的,此時臨近十點,站内的人不多,林素不是着急,随口問:“你在海外坐地鐵要買紙質票?”
“以前坐地鐵,收到過恐怖短信,就沒有再坐了。”江衍正在埋頭輸入支付密碼,聞言嗤笑了聲,毫無恐懼之色,還調皮地眨眨眼,“想聽嗎?”
林素揉了把他的頭發:“什麼恐怖短信?”
“唔,那是十年前的故事。”江衍弄好乘車碼,與林素一起進站。
二人一前一後踏上電梯,江衍拉着林素的衣袖,被林素掙脫,問:“你收到的恐怖短信,是不是類似這種:‘我看到了你,你看書的姿勢好美,我也很喜歡這本書?你可以邀請你去我家裡嗎?’”
江衍:“差不多,不過我那時戴着耳機聽歌,他準确地說出了歌名。”
林素回眸,什麼叫差不多?試問要怎麼做才能在别人戴着耳機聽課時,說出歌名?要麼手機被監控,要麼是本人被跟蹤。可以看清楚手機屏幕,那人肯定距離你非常近,或許就在你身後。
無論哪種,林素都覺得毛骨悚然。
他問:“車廂裡有多少人?”
江衍依然很輕松:“加上我一共兩個,另一個是黑人,比我還高,注意到我在看他,他還咧嘴笑,用葡萄牙語味兒英語的說:‘你的勞力士好漂亮。’”
林素擡腳走上站台,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你不覺得……”
“是啊,好可怕。”
江衍垂下眼睫,抓住林素的手腕,這次林素沒有拒絕,再次問:“你怎麼解決的?”
“我回了一個TD,并用中文罵他神經病,再大聲背誦木蘭詩,做一下類似于跳大神的古怪舉動,最後用英語回複:不可直視神。”
握緊手腕的手得寸進尺,往下撫摸着林素緊繃的指縫,林素被他摸得難受,指縫緩緩張開,五根手指插進來,江衍笑容依舊:“然後,他走了,估計被我吓到了。”
“我聰明吧。”
“是啊,聰明。”
随後,林素又說:“下次再遇到這種事,還是老實交錢吧,命更重要。”
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林素與江衍并肩站立,被江衍牽着的手有點發麻,失去了知覺,但他不想拒絕。
站台的人不多,車廂内的人卻不少,沒有空出來的座位,林素熟練來到另一側的車門前,騰出一隻手繞過欄杆,用這手抓手機,另一隻手打字。
等他回完工作群的信息,擡眸時,江衍右眼下那顆紅痣猝不及防地闖入視野,林素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舔了一下嘴唇。
江衍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稍不留神,他就會像人魚公主那般變成泡沫,永遠離開這個世界。
“我的故事說完了,輪到你了?”江衍問,眸中熾熱的情緒不減,“你為什麼認為,那種搭讪短信很恐怖?後面還發生了什麼?”
“沒什麼。”林素的嘴唇有點幹澀,當年還在校園,他就受不了江衍如此專注的目光,現在更是受不了,莫名地,他想吻上去。
他說:“地鐵惡作劇而已,宋曉前些年在倫敦出差的時候也遇到過。”
“我不知道。”江衍往前一步,擡起手,将林素護在懷裡,如果地鐵像動漫裡的交通工具那樣突然來個急刹車,林素肯定會一頭栽進他的懷裡,可現實不是動漫,地鐵很平穩。
“國内的治安環境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江衍道,“你是在北美遇到的?”
“半夜,你坐地鐵回家,因為地鐵的信号不好,你想看書打發時間,越看越入迷,或許還在笑。這個時候,手機屏突然亮起,陌生号碼發來短信,詳細地描述你的動作和神态,你猛地回頭看,身後卻空無一人。”
江衍停頓了一會兒,右手抓住林素的手臂,林素掙紮了幾下,沒有掙脫。
江衍繼續:“你有點慌,陌生号碼再次描述你的神态,你問他是誰,他說,你好美。你感到脊背發涼,趕緊逃去另一個車廂,可另外一個車廂也沒人,那陌生号碼緊追不舍——親愛的,你害怕的模樣好誘人。”
“你想多了。”林素回答,語氣淡淡,“我根本沒有理他,關了手機,繼續看書。”
他話音一轉:“你這麼了解,也玩過這種惡作劇?”
“我聽朋友說過。”
在擁擠的地鐵中,手機鈴聲又一次響起,事業群的消息沒完沒了,林素不得不再次低頭回信息。
再擡眸,他看到一雙眼睛,繼而發現有個人溫柔地注視着自己。
周遭的人仿佛失去了色彩,偌大一個世界,他的眼中隻能看到一個人,那人的笑容多年未變:“他們都說你是全能主美,很有能力、很強大,我就在想,你會做噩夢嗎?你半夜被噩夢吓醒時,看着空蕩蕩的屋子,感受到的是恐懼,還是孤獨呢?抑或者面無表情,睡意全無,起床遠程辦公?”
在這個角落,江衍的耳尖染上一層紅暈,他的眼神閃躲,不敢與眼前這人對視,隻是輕聲道:“需要陪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