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到了地下停車場,宋蔚然才想起他今天開出來的是那輛寶貝邁凱輪720S。說出的話潑出的水,收回車鑰匙顯然是已經來不及,就這麼看着越彌在蝴蝶門前停留片刻,是在擔心他有什麼陰謀。
宋蔚然朝她伸手:“不開拉倒,車鑰匙還我。”
而一刻鐘後,灰色邁凱輪720S馳騁在棕榈大道。越彌開了車窗,長發被吹得獵獵作響。
愛車被越彌攥在手裡,宋蔚然臉黑成鍋底,是突然就開始後悔把車借給越彌決定。
“雲築華府,我要回家,謝謝。”
越彌切了聲,是覺得他既然答應讓她開車,這幅臉色給誰看:“再兜一圈,再兜一圈就把車還你。”
宋蔚然多少有點不滿,但看着越彌輕輕彎起嘴角,宋蔚然先是很沒有骨氣想,随便了,她高興就好。
又覺得憑什麼。
這是他的車。
借車報酬最終簡化成一人一罐便利店買來咖啡,越彌習慣咖啡加冰,自己用冰杯兌了兩杯。宋蔚然卻隻看一眼就收回,抱臂靠在車門:“越彌,這點東西打發要飯的呢。”
越彌很不耐煩:
“愛要不要,隻有這個。”
海城也确實靠海,雖然是位于出海口,大量泥沙沉積,整片海看上去就是不太起眼的黃色,和大衆眼裡熟知的,湛藍的海相去甚遠。
兩人就是在這樣的海邊長椅坐下來休息了會。
作為這些年被外界一直傳為“梁光”對家,其實兩家私底下交往還挺密切,宋蔚然也能算是第一批得知越彌從殊榮出走,比越彌賭氣在微博官宣都要早一些。
甚至因為多問了兩句,被打趣是不是要把人挖走,合夥做夫妻店。
“開什麼玩笑,我看上去就這麼像冤大頭?”
宋蔚然人在引力時空頂層,把玩着手上指尖陀螺。是光想想越彌脾氣,真讓她來這,隻怕沒幾天就得攪得天翻地覆。
越彌就這麼直面海風,風吹得她有些睜不開眼,宋蔚然是突然清了清嗓子問她,以後有什麼想做的事情。
一陣海風把他的話吹碎了,越彌根本沒聽見幾個字:“什麼?你說什麼?”
宋蔚然隻好黑着臉又說了一遍。
聲音一大,好意就容易被曲解。
越彌也就差翻白眼:“吃你家飯了嗎,你家住太平洋,管這麼寬?”
宋蔚然:“……”
他就多餘問。
越彌靜下心來,把手裡咖啡空罐捏得嘩嘩作響。
“宋蔚然。”
宋蔚然依舊姿勢不變直視前方,但一點鼻音應付,意思是他在聽。
越彌今天才收到幾個曾在殊榮共事同事的消息,越彌其實沒怎麼看,反倒是因為這些消息想起了從前,她們一起熬大夜搭夥吃泡面的日子。
“上學都是家裡司機接送,在意大利,因為擔心住不慣學生公寓,合租事情很多也很麻煩,直接就買好了公寓和車。”
“你說好不好笑,明明那個時候根本連進賬都沒有,每天都看不到未來,誰都不覺得能成功,一顆鹵蛋一根火腿腸湊合湊合就是一頓飯。”
宋蔚然是聽到這裡,才擡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無愧于心,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越彌沒有直接推開他的手。
是在反應過來他都做了什麼後,越彌一巴掌拍掉那隻手,順帶整理頭發。
“宋蔚然,你皮癢了?誰讓你摸我頭發。”
海濱大道是海城衆多經典景點之一,海面空曠,無論哪個角度都能看見标志性的珍珠貝,在薄得像紗的月光中熠熠生輝。
越彌卻看着宋蔚然走在前面搶着開車身影,腦海莫名閃過兩個記憶片段。
第一個片段,是在面對一隻比他們還要大一圈阿拉斯加,年僅六歲的宋蔚然眼裡包着淚,吸着鼻涕躲在她身後叫姐姐,而越彌簡直正義感爆棚,大手一揮,說着會保護他。
以及第二個。
是他們晚上十點都仍穿海城一中校服在便利店門口晃,越彌沒吃晚飯,直用竹簽戳着包心魚丸一個個往嘴裡塞,卻又不慎濺起幾滴醬汁到校服衣角,正兩根手指頭捏一張濕紙巾出來擦擦,一旁宋蔚然突然給她扔了個東西。
越彌低頭去看。
是一顆糖。
那種便宜大罐,吃掉甜得發齁的芯,能把糖紙在陽光下展開,折射出彩虹一樣五彩光芒的糖。
越彌卻看了一眼就收回:“不愛吃這個,齁。”
“不是給你吃的。”
“說了我不要。”
宋蔚然又給她扔了一顆,這回是在桌邊輕微擦過,正正好好扔進越彌敞開的書包内袋,他才總算滿意。
“這是誠意。”
“喂,越彌。”
“我給你當男朋友吧。”
……
實在是有些年歲了。
那顆糖她到底也沒吃,忘在書包裡很長一段時間,發現時已經在書包内側黏成一團,散發着甜到膩的廉價香精味道。
也如同他們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