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孤身前往了那個陡峭的山崖。
懸崖附近似乎是有什麼特殊的磁場。
中原中也攀在崖壁上,異能被抑制着,無法使用。
這種感覺就像是被人間失格壓制着一樣,仿佛被一團污泥所包裹着,無法呼吸,又無能為力。
中原中也出門時穿得單薄,原本以為用異能就能夠輕輕松松地解決這個問題,卻沒想到被這個奇怪的地方擺了一道。
怪不得這種草藥他從來沒有聽說過,如果說幾乎沒有人能夠将這種草藥采下那就說得通了,這種草藥神奇的功效是否像傳說的那樣神乎其神呢?
風很大,因為劇烈運動而沁出的汗水很快就被風給吹幹,在蒸發的過程中帶走熱量和體力。
在沒有任何措施的情況下中原中也已經攀爬到了半山腰,再往上甚至還有幾隻秃鹫在盤旋。
既糟糕又惱人,死亡的叫聲尖銳刺耳,用一種近乎是不近人情的惡劣姿态想要将中原中也推下山崖飽餐一頓。
惡心且惡劣的生物。
中原中也不知為何又想起了太宰治在某一天深夜将他壓在身下動作時說的話。
俊美的少年摟着他,漂亮的鸢眸中盡是欲望,将他的臉襯得格外性感迷人。
“很多人的本質終歸是貪婪的。”
太宰治撥開他的額發親吻他微眯的藍眸:“他們就像棕鬣狗一樣撿着旁人的殘羹剩飯,一面像個老好人一樣感激涕零,另一方面又會在背地裡妄想攫取更多利益來滿足自己貪婪的内心,惡心又虛僞。”
貪婪的嗎?
中原中也勉強能夠理解太宰治的話,很多時候太宰治都會把人性最醜惡的一面一點點解剖在他的面前,但是在另一方面那個家夥又會盡力保護好他内心的一片淨土。
他們是骨子裡都泛着惡的人渣,一個戴上了假面,一個用偶發産生的善意讓所有人都放下了戒心。
不管怎麼說,中原中也還是願意相信别人——是願意,但不一定,他對這種事情還是持有一定的懷疑态度。
秃鹫的聲音依舊像是古董車的刹車一樣刺耳,忍受着兇禽的襲擊,中原中也用麻木的手死死地扣住岩壁,努力不讓自己墜落,哪怕指尖已經變得血肉模糊也沒有松手。
到現在為止中原中也可以肯定,這個懸崖四周一定形成了什麼特殊的獨有空間,使這裡既不能使用異能又形成了惡劣的生存環境,使秃鹫成為了唯一的原住民。
風越來越大了,割得他面頰生疼。
攀到頂峰,中原中也看到了兩株長相奇異的野草。
對,野草,看起來十分普通,但是在這之中卻藏有細細碎碎的小花,在烈風中竟然有種舒适的意味。
用匕首卡在岩石縫隙中,中原中也握住末端,閉上了一邊眼睛,被秃鹫擊傷的額角流出了鮮血,隻是因為寒冷傷口處的疼痛已經被麻木。
感覺真的….太糟糕了。
單手小心翼翼地将這兩株草藥挖進匣子中,中原中也正準備下去,隻要出了磁場所在區域他就能使用異能。
懷揣着這樣的心思,中原中也慢慢挪了下去,卡在岩壁上的匕首不慎脫落,加上身上的傷還沒處理,中原中也擦着尖銳的岩石就滑了下去。
疼,鑽心的疼。
中原中也盡力用異能穩住身體,但是因為身受重傷,異能也隻能發揮出正常水平的十分之一,搖搖晃晃地勉強回到了地面。
那對夫妻就在地面接應着他,直到那個男人手心生出一團火焰時中原中也才意識到眼前的男人也是異能者。
那他為什麼不告訴自己上面會有這樣一個磁場?
中原中也昏昏沉沉間聽到了男人和女人的對話。
“他留不得。”
“他真的把那個摘下來了……幫了我們…你為什麼要殺他…”
“他手裡還有另一株…在拍賣行裡能值不少錢吧…我們現在要是拿走,他身手不凡,怕是會尋仇……”
“為什麼?”
中原中也睜開了眼睛,疲憊地開了口:
“我幫你們拿到了東西,你們為什麼要殺我?”
他想不明白,自己這算是救了女人,為什麼他們要殺他,至少,不應該這樣。
男人沒有說話,他的匕首粹着火,朝中原中也襲來。
中原中也縱使是虛弱也有一擊之力,他感受到血液從身體裡湧出,大腦也開始昏沉。
貪婪。
人類的貪婪。
這就是太宰治所說的貪婪嗎?
“我殺的人…”中原中也喘着氣,露出一個算得上是狂妄的笑容:
“可比你多得多啊…”
他殺了男人,看向驚恐萬狀的女人,撿起地上的草藥,丢給了女人半株。
他的身下不斷漫開他自己的血液,女人這時候才發現他的腹部破開了一條可怖的口子,借着深色衣服的遮掩才不甚明顯。
中原中也找到了一個無人的枝頭躺下,沒了氣息。
不知過去了多久,他冰冷的身體又重新溫暖了起來,傷口勉強算是愈合了,但是身體仍然乏力。
夜風很涼,中原中也攏緊了外套。
他後悔嗎?他不後悔。
他隻是被人騙了而已,但是他也報複回去了。
這就足夠了。
中原中也突然懷念起那個叛徒…即使他知道不應該這樣。
但是那個微涼卻仍然溫暖的懷抱,那個由消毒水和淡淡的藥膏香孕造的氣息…
真的很讓人貪戀。
好想他。
在外以堅強示人,似乎永遠不會倒下的重力使在孤寂的山林裡,抱着膝蓋,慢慢的,慢慢的。
終于哭出了聲音。
(五)
再次相見的那一天,太宰治潛入了中原中也的家中,看見他的搭檔穿着一套絲綢睡衣躺在床的正中央,床頭櫃上是一瓶安眠藥。
“你知道嗎?”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背光的太宰治,吞下了一粒膠囊。
“我這些年一共死了四次,每次我都在想,你會不會過來找我,然後把我帶回去。”
太宰治沒有說話,他抿着唇,記憶裡咋咋呼呼的小孩已經長成了成熟妩媚的模樣,微低着頭,眉眼低垂,在黑夜裡有種甯靜平和的美。
“抱歉。”
“但是你這次來了,我也許該覺得高興。”
中原中也吻住了太宰治的雙唇
……
一番雲雨過後,太宰治勾着中原中也的發梢,一點點啄吻複合的愛人的眉眼。
男人的臉上仍有薄汗,發尾微濕,至少在感官上有種性感的韻味。
“我知道你提前藏了一批那個東西在實驗室裡。”
中原中也咬住太宰治的喉結,慢慢磨蹭:“這麼一想,我還死不掉呢。”
“可以這麼說。”
太宰治用食指抵住了小混蛋作亂的嘴,然後捧住對方的臉,用拇指摩挲這張讓自己魂牽夢繞的造物。
“畢竟中也就和那些小矮灌木一樣,有着讓人咬牙切齒的該死的生命力,就應該這樣活潑地,熱烈地活着。”
“我對這個世界仍然抱有極大的惡意,可中也不同,你永遠都對活着充滿極大的熱情,應該活下去,活得痛快,活得問心無愧。”
太宰治看着愛人一字一句地說道。
中原中也的生命就是一株矮矮的喬木,雖然小小的一株,但其葉蓁蓁,有着旺盛的生命力,永遠不應該被湮沒。
"我要是死了就沒有人複活中也了,那我願意為中也活下去。"
"也許,等到我真正死亡的那一天,真正自殺成功的那一天,中也倒可以和我殉情。"
(六)
這是一個很不錯的承諾。
中原中也閉上了眼睛。
他很喜歡。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