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書洲裹着他的大花棉襖,兩隻手一隻攥着晾衣杆,另一隻把着花園鏟,看向一片漆黑的門口方向。
本來按照習慣,他現在應該亮着嗓門喊一句“誰啊?!”然後憤怒地質問門外人的祖宗十八代,為什麼要生下這麼一個大半夜敲陌生人家門的玩意兒。
但考慮到現在情況是這麼個陌生的情況,氛圍是這麼個詭異的氛圍。
……默默咽了個口水,江書洲選擇無視砰砰作響的大門,拍開床頭燈,摸出床頭櫃中的膠帶繃帶釘子錘子,在寒冷的深夜頂着滿頭熱汗,開始制作一些用來和門外鄰居打招呼的工具。
不知道是不是門内熱火朝天的動靜有些擾民,又或者是覺得自己被忽視了二心生不滿,外邊那個執拗的存在撞門的動靜更大了些。
咚咚的撞門聲,讓江書洲手上的動作更急切了幾分。
手上的動作結束後,他又從一旁拎出了一張床上小桌闆,确認桌子腿沒有問題後,江書洲穿好衣服,做了幾個深呼吸後,毅然決然地下了床。
先在床邊清點武器。
固定了美工刀的晾衣杆,堪比長槍,get。
适當做了延長的花園鏟,可用于近處的攻擊,get。
質量上佳的床上小桌闆,既能當盾防守,又能直接當加大加厚版巴掌狠狠朝不法分子臉上扇去,get。
掏出手機,果然,門外不速來客搞出都動靜和江書洲自己在家的一頓霹靂乓啷已經引起了群内業主的不滿。
“這可不能賴我身上。”劃拉了幾下手機,江書洲念叨着,畢竟他會大半夜搞出這種擾民的動靜,那歸根到底不還是因為門外那個大畜生嘛!
不過沒關系。
來自本樓棟全體業主精神上的加持,get!
一切準備就緒,江書洲目光沉穩,鬼鬼祟祟地移動到了門口的位置。
樓道裡的窗戶約摸是沒關,現在正瘋狂地往裡刮風,冷氣順着門縫一股腦地朝着江書洲懷裡撞,其中還夾雜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冷風撲臉,江書洲條件反射地抽了抽鼻子,随即臉色大變!
“嘔!”
“嘔嘔嘔!!!”
好樣的。
被那股直沖天靈蓋要将人一舉送西天的味熏了個頭暈目眩,江書洲捏着鼻子,隻覺得自己的三魂七魄怕不是都要被惡心走了一半。
原本還對門外人的身份有些疑慮,現在得了,外邊那東西但凡還跟人沾點邊,他馬上虔誠地把自己的□□和靈魂都獻給那個不知道打哪來的鬼系統好吧!
外頭那東西說不準是被江書洲剛才發出的聲響刺激到了,還是被人味刺激到了,安靜了一瞬後撞門的力度更大了些,甚至隐隐約約還能聽到一些不成句的詞零碎傳出。
湊近到貓眼處,江書洲打算最後确認一下外邊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應該是他今天這一天幹過的最讓他後悔的事。
“……”
原來,人在極為驚懼的情況下真的說不出話。
看恐怖片玩鬼屋都沒被吓成過這樣,江書洲哆嗦着嘴皮子,呆滞在原地。
門外的那個東西确實已經不能稱為人了,這并不是說外邊那位一點人樣都沒有。
相反,他的面皮仍然十分完整,除了哪怕在暖黃色樓道燈的打光下仍然青白得可怕。他的五官也仍然健在,除了每個部位都有着難以言喻并且十分巧妙的變形。
所以,江書洲仍然能辨認出,目前,淩晨兩點半,正在瘋狂撞擊他家大門的這位先生,正是他家樓上803那家的男主人。
雖然現在的鄰裡關系十分冷漠,除了老頭老太太,其他業主基本都不會跟鄰居有什麼交流,但江書洲扒拉了一下自己稀薄的記憶,還是想起了一些。
樓上這位姓李,叫什麼他忘了,唯一記得的就是這位李先生是練拳擊的,這還是有天跟一個阿婆閑聊時知道的。
“小李是搞拳擊的哇,厲害的很……”
阿婆那慢悠悠的語調此時突然出現在了耳邊。
拳擊……厲害……
江書洲的視線下移,順利看到了現在撞着他家大門的那條胳膊上爆起的肌肉。
他沒當過這種怪物,所以他也不知道那誇張的肌肉是不是變成怪物的附加産物,但直覺告訴江書洲,他現在其實應該尋求國家機器的幫助,而不是寄希望于自制晾衣杆和花園鏟。
“吼——”
外邊的怪物突然張開嘴,長又尖的牙露在了青灰的嘴外,嘶啞低沉的吼聲和含糊的詞句不斷從喉嚨中滾出。
“食……物……好香……”
“我操!”江書洲一蹦三尺高,這逼玩意兒怎麼還會說話了?!
“娘嘞,今天敢學人說話,明天不就敢吃人了……”
“砰!”
又是一記狠狠的撞門,頭頂的牆灰都被震得撲簌簌往下掉。江書洲拍了一頭的灰,最後看了一眼那眼白眼珠對半分的恐怖眼睛,迅速閉嘴,抱着武器靠到了牆角。
業主群裡已經沒人抱怨了,江書洲不知道他們是睡了還是沒了,但他都自身難保了,誰還顧得上一群陌生人。
利落地輸入維安局的号碼,在格外漫長的“嘟嘟”聲中,接通的聲音顯得如同天籁,但緊接着甜美的自動回複聲讓江書洲瞬間回到了寒氣刺骨的現實。
“滴——當然人員緊張,已為您自動轉存。如有普通訴求稍後會有人為您處理,如有緊急情況請努力自救。請密切關注官方發送的短信及各平台公告,做好戰鬥準備,勿存僥幸心理。”
“滴——當前……”
還在通話中的手機自僵硬的手中滑落,維安局的電話在淩晨兩點多打進去竟然無人接通,江書洲不敢想這意味着什麼。
通話在三十秒夠自動切斷,他死死盯着顫抖的大門,耳邊不隻是幻聽還是真實存在的聲音瘋狂喊着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