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的刺繡青山連綿,城牆蜿蜒曲折,氣勢磅礴,并不似系統所說的需要修複。
易棠湊近看,标注有誤城市的是一座西南邊陲小城。小城被特别标記,線條顔色與其他城市略有出入。
但敵國位于疆域版圖的西北方位,和西南有何關系?如果是攻打,繞到西南再進攻需要消耗大量糧草。
隻這一處出現錯誤,其餘部分堪稱完美,看不出更多消息。
她問謝年祈:“确定無差錯?沒準隻是敵人用來掩人耳目。”
“錯不了,那國賊是朝中有名望的官員,深得敵人重視,”謝年祈肯定道,“我費大力氣才揪出來的一隻老狐狸,從他身上搜出來的線索不可能如此簡單。”
既然這樣,刺繡哪有需要修複的地方。
兩人湊近疆域圖,嘗試拼湊和排序,一切正常。
可系統讓她修複這幅沒受損的刺繡,恐怕有蹊跷。
[系統?]
系統無回應。
居然在關鍵時刻掉鍊子。
國公府出入有守衛把關,此時離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接觸疆域圖。
易棠琢磨片刻方才尋到留在府中的借口:“謝大人,國公府景緻獨特,可否容我留在府中取景。”
謝年祈聽她的訴求,嘴角微揚:“自便。”
說完他轉身離去。
等到人走遠,易棠在院子裡邊晃悠邊呼叫系統。
一直到日落西山,系統依舊無聲。她歎出一口氣,今日就到此吧,回去前再看一眼疆域圖,記錄些線索。
夕陽餘晖灑落,紅雲似火缭繞。
行到書房附近,她的視線中出現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隻見那人推開房門,房中還有另一個人候着。
距離太遠,她隻能認出白色身影是先前偷盜情報的假白碟,看不清另一個人的樣貌,于是輕聲靠近,縮在窗下細聽對話。
“拿到情報就妥了,使臣已經揭舉國公府内私藏疆域圖,定讓他們落得個滿門抄斬。”
“還有易家繡莊,那小妮子着實可恨,一并借庸君之手抄了。”
聽到剪刀裁布的聲音,易棠從窗戶縫瞄進去,竟是白碟和那名細作。
隻見二人挑開絲線,以标記好的西南小城為破口,從中取出一張薄紙,是藏在疆域圖中的情報。她眼神一凝,這些細作還真把繡莊傳遞情報的方式學了個大概。
二人所言之事牽涉國公府和她的安危。她悄然轉過身,擡腳就要走。
奈何步子剛邁出去就讓裙擺絆住,半邊身子栽進旁邊的矮樹叢中。
書房内的二人聽到動靜,翻窗至跟前。
“你們……究竟是叛徒還是細作?”易棠因痛皺起眉頭。
“叛徒多難聽,這叫推翻庸君,助天下繁榮。”白碟啐一口唾沫。
“歪理。”
她借餘光觀察四周,尋找可以阻擋攻擊的物件,繼續道:“叛國官員死在國公府的賞花宴中,你們為了擺脫嫌疑,讓細作留下失竊的軍事諜報,白碟再揭發,以此獲取謝年祈信任。”
“這樣一來就好進入國公府,拿到那官員身上的消息,好生可惡。”
那細作冷哼一聲,逼上前來:“小妮子挺聰明,可惜生錯地方,要是歸順我們多好。”
“我可不像你沒腦子,随便聽幾句胡話就背叛家國。”
“沒腦子?待北邕鐵騎踏破本朝疆土,你便不這麼覺得了。”那人面容扭曲,寫滿了瘋狂。
“抛開家國大義,屆時戰亂四起,是你們希望的繁榮昌盛嗎?”她怒問。
“如何不是?”二人怒目圓睜,血絲布滿眼球,“貴公子哥揮金如土,平民卻連吃塊肉都要斟酌,那些不幫助我們的人有何無辜?那是他們活該!”
“恕在下無法理解,”平淡語調在此時略顯突兀,“二位既然痛恨朝廷,為何不到皇城門下發洩?”
謝年祈從樹後轉出,睨看兩人:“反而跑來國公府撒野。”
“問得好,那庸君沒讓我們變成富人。沒有你爹輔國公輔佐,就沒有如今的庸君,不止你,普天之下維護庸君的人都有罪!”兩人愈發癫狂。
因為生活不如意,便仇視皇權富貴,怪罪不予幫助的人,怪罪朝政,一口一個庸君。
荒謬至極。
白碟的手迅速伸向易棠脖子。
她還未來得及閃躲,隻聽到利劍出鞘的聲音,眼前寒光一閃。
嬌小的人兒下意識閉緊雙眼。
溫熱又黏稠的液體濺到臉上,沾濕了發梢和衣襟,血腥氣充斥鼻腔。
再睜眼,是熟悉的一劍封喉,接長劍穿心。未等她回過神,謝年祈擡手射出袖箭。
尖銳暗器破空而出,旋轉着插入細作喉部。
箭上塗帶麻沸散,那人失去力氣,隻能靠在牆邊,喉間鮮血直湧。他張大嘴不住喘息,發出的聲響如破舊風箱被人拉動,嗬嗬直響。
謝年祈走向那人,路過易棠身旁時啧了一聲,随手甩掉劍上鮮血,任其落在草地上。
他用帕子墊手,捏住細作的雙頰,使其勉強站立。長劍落地,他掏出短刀,捅進那人的胸膛。
肉-體撕裂的聲音傳來,鮮紅血液呈一道彎弧飛濺至白牆,醒目且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