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掃了眼堂屋的挂鐘——不過七點二十分。
在農村已經不算早了,現在又是暑假,不少半大的孩子已經背着背簍去割豬草,有些還得幹家務,女孩子大多提着桶,在河邊洗衣服。
河村已經接了水電,自來水接的都是山上的山泉水,不用交水費,當然電費還是得交的。
大家都習慣了在河下遊洗衣服,不僅可以聊聊八卦,河裡的水不僅清涼,沖下來更是暢快,遠比小小一平方米的水池舒服。
至于大人,基本已經出田幹活了。
顔欣昨晚已經洗過衣服,她沒有洗漱,提起簸箕火急火燎跑出去。
溫景唇邊還挂着牙膏泡泡,一臉茫然看着沖出的顔欣,怎麼沒有刷牙洗臉,就跑出去了?
顔欣哪裡管這麼多,生怕昨晚逼出來的蚯蚓,又鑽回地底。
可惜體型的原因,她想快也快不了,幹脆穩住腳步來到昨晚挖坑的地方,又拿出簸箕上放的小鐵鍬,開始在臉盆大的泥堆上翻找。
顔欣看着越來越多的蚯蚓出現,内心一陣狂喜,幹脆将附近泥地全都翻了個遍。
張嬸剛從地裡拔草回來,看見顔欣在翻地,往前仔細一瞧,居然是在挖泥溝,難道要挖溝引水,這離溫家也不遠啊。
顔欣餘光瞥見有人打量自己,擡頭一看是張嬸,不由一笑。
“張嬸,這麼早?”
張嬸就住在溫家隔壁,兩家是鄰居,平時往來也比較多,往日裡沒少幫襯溫家。
張嬸拿着草帽給自己扇風:“秋老虎熬不住,不早點出來,等會兒下地得中暑,你挖水溝是要引水嗎?”
“不,我挖幾條蚯蚓。”
“你挖它幹什麼,跟蛇一樣滑膩膩的怪惡心,這玩意成天害我的菜。”
顔欣憨憨一笑:“我就是挖着玩玩。”
張嬸打趣一笑:“改天你也去我地裡翻一遍,有不少蚯蚓,我都不用犁田了。”
“嬸子,到時候我可真去了,我幫你犁田,你借我牛。”
張嬸嘿嘿一笑:“行,不過我家阿生要去他老丈人家借拖拉機,機器犁田快、不費力,到時候我讓阿生給你們地裡也轉上一圈,給點油費錢就成。”
顔欣眼睛一亮,下個月就是秋收,地裡的水稻肯定要收的。
溫景受傷幹不了活,就算對方搶着幹,她也不會讓溫景幹農活,農活本來就是體力活,太陽底下火辣辣,正常人都受不了。
萬一傷勢嚴重了,隻會讓這個家雪上加霜。
人工收割一畝地,666個平方,她就是幹三天也收不完,隻能看看到時候能不能請兩個小工幫忙。
至于收割機,她是請不起的,一畝地也不劃算。
收完水稻,還得打谷、曬谷,她忙完估計半條命都沒有了,剩下半條命還要留着翻地,如果拖拉機幫忙犁地再好不過。
她連忙笑道:“肯定得給,到時候再來我家吃上一頓。”
到時候再算上些人工費,張嬸一家幫了溫家不少,一頓飯也是應該的。
張嬸掩嘴一笑:“那就這麼說定了。”
阿景和阿生從小一起長大,溫景這小子好不容易娶了老婆,生了孩子,現在又傷了腿,鄰裡鄰外能幫點就幫點。
張嬸一走,顔欣專心捉蚯蚓。
她拿着鐵鍬翻找,果真還有不少,地底下還有一些大的,足足有小孩子尾指粗筷子長,統統都被裝進背簍。
十來分鐘後,她心滿意足提着半簸箕“地龍”回家。
溫景正在房門前劈柴,打算生火熬粥,猛然間顔欣提着一大簸箕蚯蚓回來,隻覺得有些好笑。
這一笑,受傷後低迷的情緒倒是少了一些。
村裡那個小孩沒有幹過挖蚯蚓、掏鳥蛋、下河摸魚的事,成年後倒是沒有這麼鬧騰,結婚這麼久,還是頭一次見阿欣如此孩子氣,隻當她是為了放松心情。
顔欣見他笑了起來,有些恍惚。
前世出事後,溫景就沒怎麼笑過,她更是拉着一張臉整天發愁,有時候更是哭得不能自已。
人生路總會有磕磕絆絆,吃一塹,長一智。
現在的她早已經不是當年脆弱的自己,前世的經驗和經曆,不僅能讓她走得更加平穩,情緒也能更加穩定。
顔欣将大簸箕放在地上,在牆角找了個殘破的大木桶,把泥巴和蚯蚓全倒了進去,怕泥土不夠,又在家門口挖了爛泥。
溫景一邊提着綁好的細柴進竈房,一邊問:“你這是幹嗎?”
“養蚯蚓,有大用處。”
“什麼大用處?”
溫景突然想起昨晚顔欣說要買漁網和餌料,後知後覺:“你這是想要蚯蚓抓魚?”
顔欣打了個響指:“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