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車夫十分給力,一家三口順利坐上了回家的汽車。
倒是溫景一臉心疼,出門一趟三四百瞬間沒了,往常打一兩個月工才能掙回來,真是花錢容易掙錢難。
正想着忽然一旁的阿欣,盈盈一笑望向他,軟乎乎似乎沒有骨頭的手,就這麼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語氣柔軟又帶着安慰。
“這錢花得值,檢查一趟咱們也能安心,買三輪車更值,能用好幾年呢,這筆買賣劃算。”
溫景有些詫異,眼前的女人明明和以前長得一模一樣,可最近種種舉動,總覺得好像哪裡變了,但一時半會又說不上來。
他被推搡着坐在裡面,阿欣執意要坐在外側,說外頭沒有這麼擠,還能避免旁人撞到他,護犢子都沒有這麼誇張的。
他好歹也是個鐵骨铮铮的男人,又不是棉花做的。
不過溫景眉梢的笑意,是一點都不減。
到底是累了,阿欣和妍妍沒多久就開始犯困,他抱着孩子不敢睡,行李不多但帶着老婆孩子出門在外,還是多留個心眼好。
隻見阿欣腦袋一直往過道偏,他忍俊不禁,笑歸笑還是把人的腦袋挪了過來,放在自己肩頭上,避免她摔下去。
大概睡得香,阿欣在他肩頭蹭了蹭找個舒服的姿勢,就連懷裡東倒西歪的妍妍也是趁機挪了個舒服的位置。
溫景哭笑不得,但被老婆孩子圍繞,又是格外滿足。
對面的乘客瞧見溫景懷裡抱了一個,肩頭倚着一個,紛紛掩嘴一笑,這一家三口感情真是不錯。
1992年相對開放不少,但大庭廣衆下仍會惹來不少目光。
特别是農村相比城市,更加内斂一些。
溫景面上一紅,但也沒挪開顔欣,禮貌一笑便扭頭看向窗外,也就偶爾見顔欣耷拉下來,才回頭将人重新扶穩在肩頭。
顔欣睡得晚起得早,這會兒難得放松,也就睡得更加踏實,快到站的時候才被溫景叫醒。
她伸了伸懶腰,低頭看表已經十一點半,得趕緊去工地擺攤。
工人這會兒剛下工,再晚就要錯過他們休息的時間,昨天答應了中午回去,可不能失信于人。
顔欣索性提起東西先往回走,留下溫景帶孩子慢慢回家,等車行的人送車過來,她再回家一趟。
半個小時的路程,愣生生被她壓縮至20分鐘。
也就是這具身體太笨重,不然還能再跑快一些。
幸虧早上已經收拾好東西,直接就能推着上路,來來回回奔跑,東西有些重,她使了渾身勁才趕到工地,好在工人們一兩點才上工,這會兒還不算晚。
三三兩兩的工友,正蹲在擺攤的地方等她。
見她過來,有一兩個面熟的工人,好心上前幫忙推車,嘴裡卻是埋怨。
“老闆,你咋這麼晚啊?”
“對啊,姐,我差點就要去鎮上吃飯。”
“還以為你不來了,擺攤時間沒有個定數?”
顔欣一邊收拾攤位,一邊笑意連連:“抱歉,今天有點事,來晚了些,大家要吃什麼,我動作快,馬上就給你們上菜。”
大概是呼朋喚友,今天來吃飯的工人還真不少。
她之前最好的打算,就是有一半的工人會來光顧小攤,按照現在這種情況,三分之二都有可能。
顔欣看着排起的長隊,熱鍋炒菜絲毫不含糊,火旺刀工号,快餐出鍋的速度快,她手腳也麻利。
隻可惜工人都集中在同一個時間段用餐,蜂擁而上的人群,一時半會還真忙不過來。
幸虧離工地近,工人吃完就能上工,不然等急了,鐵定走人。
正午的太陽又毒又辣,她昨天走得匆忙,雙臂被曬得通紅,一個下午就黑了一個度,今天吸取了教訓,草帽手袖哪怕又悶又熱也得戴上。
溫景早上打磨好的闆凳,也被她拉了過來,好歹也能再多坐個七八個人。
顔欣這邊忙得熱火朝天,工人那頭也是議論紛紛。
一個年輕小夥不禁嗤笑,看向隔壁的大叔:“你不說一般一般,怎麼今天還來?”
“哪近我就在哪吃。”
“得了吧,嘴硬什麼,好吃就直說,今天這麼多人排隊,我們也不是傻子,好壞還是能吃出來的。”
另一個高瘦的青年咂巴了下嘴:“這田螺确實不錯!”
前頭的中年男人是河村人,今天第一天上工,聽見青年的話,啧啧幾聲:“這哪裡是田螺呀?這可是咱們村的石螺,山螺幹幹淨淨喝的是山水泉,能不好吃嗎?”
“喲嘿,你怎麼知道?”
“我河村的,前幾天看見溫家媳婦在河裡撿螺。”
“對對對,山裡的螺肯定新鮮,這麼說我們還賺了。”
“賺個屁,要不咱們哥幾個去河裡面找找,自個整上一頓。”
“你瞧我們像是有時間的人嗎?再說了撿來,我們也不會處理,沒這手藝,弄不好,腥臭還浪費時間。”
“我們不會做,可以把撿來的螺,賣給老闆啊!要麼多給點手工費。”
“算了吧,撿一個下午也沒多少,還沒我工錢多,不想浪費這時間。”
有些人卻是動了心思,特地跑到顔欣面前問收不收田螺。
顔欣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問,手絹擦了擦頭上的汗,笑道:“收,隻要幹淨,我都收。”
家裡的囤貨本來就不多,這幾天還要去地裡除草,準備秋收,下河撈捕東西時間就更少了。
時間就是金錢,給點人工費,賺個差價也不錯。
顔欣見對方眼睛一亮,又開口解釋:“這沒煮熟的螺價錢肯定不高,我自個都能去河裡撿……”
雙方又談了談價錢,對方猶豫了半晌,也算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