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照着說明書吃完藥,出去前想起要系上絲巾,還沒去拆醫務室門又開。
開門的是一個很高挑的女孩,紮着利落的馬尾辮,模樣冰清玉潔的。
姜明和她對上視線。
女孩柔聲開口:“是姜明學妹嗎?”
姜明有些好奇點頭道:“我是”
女孩溫柔地笑,說:“是白會長讓我來給你送衣服的”
他果然是會長。
又納悶道:“什麼衣服?”
女孩指了指姜明白裙上分布的泥點,雖然大部分已經幹涸脫落,卻還是很顯眼。
“謝謝學姐,但是不用這麼麻煩的,我可以下午放學再回去換,而且也隻剩半天課了”
“那樣的話你吃飯會來不及的”
學姐将手提的包裝盒輕柔遞給她,聲音輕緩又好聽。
“再說了,你那麼漂亮的小姑娘不得幹幹淨淨的,半天都别熬了!”
姜明被說的心裡熱乎乎的,臉上帶羞赧。
“學姐”
“林一柏”
“林學姐”
“叫我一柏就好”
“一柏學姐”
林一柏無奈地笑了,笑的很真情,臉頰兩邊酒窩深深點綴,很有小女孩子氣。
她拉緊窗簾,拉的嚴絲合縫。
在兩張小床中間将隔簾拉成兩個圍住的半圓。
“醫務室沒有監控的,你在這裡換吧”
“裡面是從學校儲備庫拿的夏季校服,是新的”
“不用管其它的,這是多餘的,你穿就好”
話都說完了,姜明沒話說低頭換衣服。
林一柏幫她擋着敞開的床尾之間,背過身默默地等。
“一柏學姐,是你幫我洗的絲巾嗎。真的太謝謝你了”
“……”
“他,和你說了呀”
“嗯,是白同學告訴我的,絲巾是你幫我洗幹淨的,謝謝你”
“嗯,不客氣”
她還以為……
短袖的校服上衣,長褲的校服下裝,嗅出一股淡淡的紡織味,倒是很合身,穿着剛好。
姜明提醒換好,林一柏這才轉過身。
眼睛一亮道:“還擔心會不會拿小了,結果剛剛好呢,就是…”
她視線盯上姜明晃眼的脖頸刺目顯眼的包紮,是兩者獨樹一幟的白。
姜明下意識用手遮,折到半路又硬生放下。
“你是不是有一條絲巾?就是那條淺黃色的?但是我覺得穿校服的話,會有點突兀,不太适合”
說着從荷包翻找,找出一個素白的紗手絹。
“這個小一點,可以藏在校服領子裡,看不到的”
姜明也的确需要一種自然合适的方法來遮擋包紮,她着實也受夠了在學校裡向她聚焦的眼神。
不想再有陌生探究的關注了。
“謝謝”
林一柏笑着很自然的幫她系上,折系成脖上小小的圍脖,紮進衣領之下,稍稍露出一角白紗。
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底下是一層醫用包紮。
林一柏幫她整理了一下衣領子和淺淺的褶皺,端詳她。
……
啊。
突然就心領神會。
心上被悄無聲息劃卡一道細長的口,流的是甜膩的滋味,卻讓她心口生疼。
但面上還是和善柔笑:“小學妹,要記得小心傷口哦”
姜明心暖暖地道謝。
開學快一個月了,除了白晟庭,第一次被人用心對待。
……
其實心裡特别想加一柏學姐的聯系方式,但是學姐應該也是學生會裡的,而且手機沒電關機,最後遺憾作罷。
因為她脾氣的轉變,原先總是軟軟吞吞的,挺溫和挺無害的性子。
突然。
也算不上突然。
總之就是某一天大家都驚覺,不約而同發現姜明其實不是想象中特好拿捏的軟柿子。
她說話還是軟乎的音,一個字一個字含着舌,潤柔清晰,又不拿腔帶調。
眉眼是帶了一抹低柔,自大的人會誤以為那是屈服順從的意思。
可最近又發現可能不盡然。
那神色分明透着矯健韌拔,或許是那一刀的功勞。
安靜如昔的少女變得内斂身上三分透亮的清與冷。
……
姜明從醫務室回來後,整個人的氣質,脾性,都或多或少地變了。
可能是脖頸露出的那半截白紗?
襯得她比從前嬌弱,又褪去許多些稚嫩。
至少,不複初入校時的絲絲怨意和艱澀矛盾的複雜,取而代之的是幹淨,平靜,不可近。
—
一周左右時間,說很長。
姜明也隻是把學校配套教材補齊跟上了進度,改了三篇語文作文又做了兩套理綜小測,做完了還整理了錯題。
哪怕文科相關的課一律不聽甚至語文英語課都被她抛棄,她也隻是很勉強地完成自己布置的計劃安排。
要說不短,姜明依舊沒習慣依舊還很頻繁觸及的陌生眼神。
聽說,十一班請假那幾個已經來學校了。
連鄧媛也來了。
都來參加高中以來第一場考試。
除了韓汐月。
據說她要等到考試完才會回學校上課。
姜明平靜地在座位上複盤最後一場考完的試卷,擦了考場上用鉛筆臨時做的記号,用藍色細水筆将重新又在草稿上理出的思路有序地改到活頁筆記本上。
謄寫完最後一塊,終于松下一口氣,給今天的任務徹底劃上了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