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兩天的相處,阮央對她也沒了剛開始的防範,畢竟這個人是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丫鬟,隻有安穩了她,才能更好的去做其他的事情。
小核桃恍然大悟一般,“那奴婢再去夫人給的藥也拿一點過來,小姐一起送過去怎麼樣?”
阮央小幅度的點了點頭,一臉贊賞的表情:“你很聰明呀,一點就透。”
說到底,她也不過才十七歲。一直都把自己當成小孩子,因為從小同班的同學大部分都比自己大,所以他們都很護着她。阮央從小到大,都沒吃過什麼苦頭,現在也下意識的把小核桃當成了自己的朋友。
小核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過,你以後要叫娘娘,别再叫我小姐了,這樣被别人聽見了不好。”阮央輕聲道。
小核桃眼睛直了直,一副聽君命爾的樣子,“娘娘!”
阮央笑的,真的是……太好看了。她一笑,眼尾的那顆紅色淚痣就顯得愈發鮮豔。鮮活得勾人,像妖精。
“娘娘。”小核桃俯下身,輕輕地将阮央臉上撲在淚痣上的粉抹去,感慨般的說:“娘娘不需要撲什麼粉,就這樣就很好看了。”
小核桃的手落在阮央臉上的時候,阮央的身子僵了僵。
她沒料到小核桃會這麼快的就适應她們之間的這種關系上的轉變,從主仆,到類似于合作夥伴。阮央彎了彎眼,“我知道。”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多好看,也一直都知道……長得好看,其實并不能當飯吃。年華會老去,真正永恒的,是真才實學。
“嗯!”小核桃的手在阮央臉上捏了捏,感受到了如想象一般的細膩觸感後,才不好意思的收回手,壓低了聲音輕聲說:“娘娘,您一定會成為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的。”
阮央無所謂的點了點頭:“或許吧。”可是,她所做的一切,卻僅僅是想回去。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屬于她的未來隻展露出了小小的一角,她并不想将時間就這麼浪費在了這裡。
正殿外忽然響起一陣輕輕的腳步聲,高未弓着腰走了進來,阮央便止住了話頭。
高未伸手,将一個小白瓷瓶放在了阮央身邊的桌上,“娘娘,這是于公公讓奴才給您帶過來的。”
阮央眨眼,看向小核桃:“于公公?”
“于公公是陛下身邊的随侍太監總管。”小核桃解釋道,又問:“高未,這不會是陛下讓你給娘娘的吧?”
高未搖了搖頭,一臉嚴肅正經,讓人生不起絲毫的逗弄心思:“奴才不知,隻是于公公說,這藥娘娘吃了會好些。”
阮央伸手拿過那個小瓶子,瓶身瓷白,沒有絲毫的雜色:“他現在還在嗎?”
“于公公還在。”高未沒什麼表情的說。
“那你幫本宮把這個還給他,就說我不要。”阮央笑了笑,内心卻是一萬匹馬奔馳而過。
她似乎記得……不久之前甯钰謙來這裡的時候,手裡就拿了個這樣的小瓶子,還煞有介事的在桌子上敲着。那這藥——
有沒有毒還有待論證。
高未接過小瓶子,卻沒有馬上離開,隻是問:“娘娘……為什麼不要?”
阮央疑惑擡眼,不明白他為什麼忽然問這個問題。
對上她的眼睛,高未便不說話了,拿着瓶子低着頭,恭順道:“是,奴才将它還給于公公。”
*
夕陽西下,甯钰謙漫步在去壽安宮的路上,這條路被重新修整過,看起來很新,路面上的青石方磚都是新鋪成的。
皂角靴踏上去,一步一響。
甯钰謙看着前方,連頭都沒有轉一下。
于安拿着手裡的白瓷瓶子,給自己打了打氣,才鼓起勇氣道:“陛下,阮妃娘娘沒有要這個……”于安低下頭,将白瓷瓶子舉高放在身前:“是奴才辦事不力,還請陛下責罰。”
走在前面的人依舊安靜,一言不發。隻是腳步頓了頓,于安隻看見玄黑色的衣擺動了動,然後手裡的白瓷瓶子被人接過,甯钰謙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随後道:“無事,不必自責。”
于安心底舒了一口氣,剛擡起頭,就見那白瓷瓶子被自家皇帝陛下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碎成了許多碎片。碎片在陽光的折射下,有些燦爛的刺眼。
于安看不清甯钰謙的表情,隻聽到了一聲輕輕的笑聲。像是譏諷,卻又像是其他什麼的東西。總之,他聽不懂。更不想懂。
甯钰謙自小就是一個合格的皇子,喜怒不形于色,這是于安第二次見甯钰謙失了體面。
第一次,是在阮妃撞了柱子之後。那時陛下的表情,猙獰恐怖。全然沒有了平日的清高樣子。
于安低下頭,不敢再去想這些。
甯钰謙的腳毫不留情的踩在碎了一地的瓷片上,沒有絲毫停頓的繼續朝壽安宮走去。面色表情依舊淡然,像是方才那一笑,僅僅是于安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