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又想起這件事,是之前離珠去中原辦事,看到一艘繪有自己紋章的偃甲船,詢問之下發現是他二十多年前所造。但是二十年前他并未出島,也沒造過船,于是便隐約有了一些猜測。
要麼就是中原有了能比肩他的大偃師假托他名,要麼就是……
他決定去靜水湖看一看。
說走就走,不過首先需要越過師尊這座大山。
最近小曦天天鬧着要聽新故事,說是再也不想聽巫山神女的故事了。
沈夜于是将大部分瑣碎公務都推給他,自己躲在家裡看底下人收集來的下界典籍和話本故事,為小曦篩選一些他覺得不錯的書目,每日惬意得很。
師尊這條路肯定走不通,不過嘛……謝衣腦子一轉,計上心來。
謝衣難得連續幾天都來生滅廳點卯,把正主事的公務都攬了過去。
這裡本來也不是天天都有重要公務,應鐘得了閑,也不急着走,好整以暇地看謝衣究竟想幹什麼。
果不其然,過了不到一旬,趁着大廳裡沒什麼人,謝衣走到他面前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應鐘挑了挑眉,示意他有話快說。
“應鐘大人,我想出島一趟。”謝衣将自己想要精進偃術的想法說出,“我曾經的住處存有不少偃甲材料,此次出行,我也會着意收集一些。
“隻是師尊那邊……”
應鐘打量他片刻,随即抽了張紙,開始筆走龍蛇。
謝衣抽搐着眼角看着紙上面寫的那些珍惜材料,心裡止不住地抽痛,但是為了能順利出門,倒也不是不可以。
應鐘用眼角餘光觑着謝衣的臉色,心中暗暗發笑。他見好就收,将墨迹晾幹的紙張遞給謝衣:“如何?”
謝衣木着臉幹笑:“這次出門,一定為您把材料湊齊!”
“嗯。”應鐘點了點頭,心裡想謝衣一定不會隻找自己一個人,于是等過了一日轉道去了七殺祭司神殿。
“瞳,謝衣來找過你麼?”
“沒有。”
“真的?”應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心裡開始打鼓。
謝衣是自己放出去的,萬一東窗事發,沈夜發起瘋來不太好處理,謝衣是走了,他可還在島上呢。
這并不是誇大其詞,上次謝衣出逃,沈夜發了多少年瘋來着……
他在心裡暗暗啧了一聲,深感單子上的材料列少了。
不行不行,他得拉點人下水。
他将謝衣的出行計劃和瞳說了一遍,瞳聽罷,伸出手敲了敲桌子。
“嗯?”
“材料,分我一半。”
嘶——應鐘面色一變,随即迅速鎮定下來,道:“何必貪我這點材料,你也給謝衣列個單子好了。”
瞳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思考片刻,同意了他的提議。
“瞞着阿夜?”
“可以拉華月下水。”
“不妥,華月不會隐瞞阿夜。”
“她會的。”
“你知道?”
“嗯。”
“等等,我好像也知道了……”
偃甲手指敲擊輪椅發出細密清脆的撞擊聲,瞳擡起眼皮,和想到什麼的應鐘對視一眼,一齊展開狼狽為奸的笑容。
約定好用偃甲鳥時時通信,謝衣苦笑着收好幾張列滿材料的清單,作為他曠工後幾位祭司為他隐瞞大祭司的報酬,趁着夜色悄然離開龍兵嶼。
謝衣熟門熟路地來到靜水湖,熟門熟路地打開結界,卻見一隻偃甲兇獸兜頭罩來,謝衣連忙出刀抵擋。
他對自己偃甲的靈力回路無比熟悉,可這件偃甲卻和他如今的手法有一些微妙區别。謝衣雖然看出了它的弱點,卻也沒有立刻切斷其靈力回路,打算再觀察觀察。
卻沒想到,他沒有下手,偃甲兇獸卻自己停了下來。謝衣感受到與自己幾乎一緻的靈力波動,微微一愣,回頭。
這個場景屬實有些奇妙。
長相一模一樣,幾乎互為鏡像的兩個人,在靜水湖門前的棧道上面面相觑。
謝衣沒有開口,對面那位白衣偃師卻淡淡笑了。
“歡迎回來……”
“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