祀一時間有些好奇,也有點擔憂。
她想了想,決定把去璃月港的時間提前:“我打算去一趟璃月港。”
魈倏而擡頭看她:“你現在就要走嗎?”
祀被他好像被抛棄的目光看得愣了一下,道:“哪有那麼快。況且我點的菜都沒吃呢,再放下去就真的不好吃了。”
祀讓魈進來,坐在自己對面,還變出一雙筷子放置在魈的面前,“不嫌棄的話,你也吃幾口。”
“我并不喜歡這些凡塵俗物,也就杏仁豆腐勉強可以入口。”魈搖了搖頭拒絕,目光卻還是追随着祀。他清楚祀這次隻是去一趟璃月港而已,不會一走就是千年,可他還是覺得心裡不安。
祀點的這兩道菜都是她愛吃的,哪怕對面多坐了一個人,她也一口一口吃得不亦樂乎。
魈看着祀吃了好一會兒的東西,才有點别扭地說道:“……過兩天,我也會去一趟璃月港。”
祀停下筷子看向他:“嗯?”
魈對上她的視線,沉默了片刻,又别開眼,有點别扭道:“與請仙典儀相對的是送仙典儀,在那時,我會去一次璃月港,和衆仙家商量‘帝君身死’之事。”
祀看出小金鵬在别扭,繼續動筷子吃菜,“你是如何得知帝君假死的?”
魈微微松了一口氣:“有一‘托夢’之術,帝君是在夢中告知我等。”
祀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假死又托夢……帝君這麼做,應該有他的深意吧。
不過,言笑做的菜是真的不錯。祀将水晶蝦和來來菜都吃完了,留了一半杏仁豆腐,見魈還是不動筷子,她眨了眨眼,計上心頭,拿起魈的筷子,夾起一塊杏仁豆腐送到魈的嘴邊,笑意盈盈地逗他:“小金鵬半天不動筷子,是想我喂你呀?”
魈緊張地微微後仰,如臨大敵似的看着筷子上的杏仁豆腐,“我,并無此意……”
祀不打算放過他,“那小金鵬是打算自己吃,還是我喂你?”
魈閉了一下眼睛,像是在掙紮糾結,畢竟他雖然看起來是少年模樣,也已有千餘歲,被投喂這種事情,實在是……
糾結半晌,魈睜開眼,他下定了決心,低頭小心翼翼地含住那一塊杏仁豆腐。
作為魈最喜愛的食物,杏仁豆腐有種可媲美“美夢”的味道,每次品嘗,魈都會貪戀這一點“美夢”,隻是這一次,他的心神都被另一件事所占據,“美夢”的味道都被抛到腦後。
……他接受了祀的投喂。
就算是做足了心理準備,此刻魈還是羞恥到想原地消失。
以往這個時候,都會有摩拉克斯出面将魈從羞恥中解救出來,可是現在隻有祀和魈二人,沒有人為魈解圍。
所以。
祀的眼前一花,原本坐在對面的金眸仙人消失了。
魈選擇先遁。
窗外吹過一陣清風,伏龍樹的樹葉發出“簌簌”聲響。
祀獨自坐在窗邊,放下手中的筷子,單手托腮,回想剛才的一切,忍了半晌,還是輕笑出聲:
“太可愛了,真是讓人忍不住想要調戲呢。”
另一隻手拿着筷子,吃完剩餘的飯菜,祀端起餐盤出門,路過菲爾戈黛特的時候,道:“老闆,麻煩給樓頂那位客人點一道杏仁豆腐。”
孩子臉皮薄,逗太狠了,還是得給他賠罪。
菲爾戈黛特停下撸貓的手,驚訝道:“您已經見過那位了?看來他最近心情不錯,這已經是他這兩天第二次出現在人前了。”
“嗯……我們曾經見過面。”祀能看出來,這位老闆也不是個普通人,魈的身份,她應該是知情的。
“原來如此,想來二位也是認識的,不然他不會給别人點菜。”
菲爾戈黛特熟練地在本子上寫了幾筆,擡頭道:“您新點的杏仁豆腐的錢已經記到賬上了,您就将餐盤放在這裡吧,會有人來收拾的。”
“好。”
放下餐盤,祀再次回到房間。
坐在窗口向外看去,歸離原依舊是平穩安甯的模樣,祀卻想起溫迪說過“魔神死後有殘念,會污濁生靈變成魔物,小金鵬奉摩拉克斯的意旨清剿魔物,身上自然而然就沾染了業障”,“其他夜叉都發狂死了,就隻有魈堅持下來”,魈說自己“身纏業障,不應與普通人接觸”,還有那句低聲說的“你回來了”……
人煙稀少的歸離原,怎麼就成了魈的容身之地了呢?
璃月港的萬家燈火,怎麼就留不住一隻小金鵬呢?
原本是團寵的孩子,怎麼就成了孤單一人了呢?
想到了這裡,祀的心裡真情實感地微微疼了一下,像有人拿針刺了刺她的心,淡淡的悲哀浮上心頭。
物是人非,滄海桑田,世事變遷。故人或死或生。他們因何而死,緣何而生?離開的人變了,留下的人面目全非。
她無法左右。她隻能接受。
半晌,祀苦笑一聲。
……就是因為這樣,她才不敢看望故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