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放縱過了,我也該回去把盤子還給言笑,不然下次他不借我廚房了怎麼辦?”
“嗯……不會的。”
魈依舊是惜字如金,隻是目光遊離在祀握着的那隻手上,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念及望舒客棧還有一位等候她的白術,祀回去的步伐略顯匆忙。
魈不聲不響地一直跟着她,直到走到望舒客棧下的木橋,魈才說道:“……我先上去。”
“不一起上去嗎?”
魈搖了搖頭,“我知道有人在上面等你。我就不跟着一起去了。”
話已至此,祀也不好強求,“好吧。”
祀剛一松開手,魈就化作青煙消失不見,祀站在原地,回想了一會兒他剛才的表情,覺得他應該沒有抵觸的情緒。
望舒客棧的樓梯不知道什麼時候修好了,祀順着樓梯走上去,見到了白術。
一見到祀,白術就迎了上來,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剛才我聽說有人從樓上跳了下來,四下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你。”
長生附和道:“他問了好多人,都把他急壞了。”
祀略顯心虛地移開眼:“嗯……确實是我,不過我沒事。讓你擔心了。”
人全須全尾地出現在面前,确實是沒事,白術松了口氣,道:“需要休息會嗎?我并不着急回去。”
“我倒是不累,”祀發現白術有點輕喘,應該是找人找得耗費心力,不由更加心虛,“……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去還個盤子。”
祀先是去廚房還了盤子,随後和白術在二層的大廳找了個位置坐下,兩人之間隔了一張小方桌。方桌很小,上面還擺着一支白底金紋的花瓶,花瓶裡還插着幾支幹花。
祀掏出一杯熱水,推給白術,“從言笑那裡順過來的,你先喝口熱水吧。”
白術默不作聲地接過去,他先是抿了一口,又将瓷杯放下。
“你……”
“我……”
兩人的聲音突然撞在一起。
白術閉了閉眼,“姑娘先說。”
祀能看出白術是真心擔憂自己,道歉地非常快,“抱歉,我突然做出跳樓這種事,是因為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但是我沒有考慮你的心情,讓你擔心了。”
白術沉默了一下,他的指尖摩挲着瓷杯,昭示着他的内心在波動。
片刻後,白術說道:“你說,你與我一面之緣,但相見恨晚,所以,我們之間是朋友。我會擔心你,因為我們是朋友。”
“朋友間不應該相互隐瞞,”祀接上話,輕歎了一聲,“我便與你坦白了吧,我是旅者,有着不遜于你們岩王帝君的能力,我與帝君和仙人們是舊識。剛才……剛才我是為了一位仙人,才做出此舉。”
祀說得認真,這短短的一段話,裡面的信息量太大,白術和長生都震驚得失語,腦子裡跑過好多想法,最終定為一句話:“你與岩王帝君和仙人們是舊識?”
祀颔首,“确實如此,我也不是有意要瞞你們。”
長生吐了吐信子道:“原來我們以前見過,怪不得我喜歡你。”
祀:“你的力量損失太多,你大概是不記得我了。”
長生:“是不記得了,不過我不記得的東西太多,感覺也不重要。”
兩人一齊忽略了還在震驚的白術,一言一語地聊起來。
長生遊曳到祀的面前,問道:“你活了很久,難道每件事都記得嗎?”
“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記得清清楚楚。”
祀托着下巴,眼中浮動着許多情緒,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活得太久的人,見證的東西也越多,沒有強大的靈魂和精神力,是承受不住漫長時光的重量的——親近之人離世,朋友漸行漸遠,有時候回望自己的旅程,突然就覺得寂寞起來。”
“不過……”祀輕輕一笑,低眸看向自己的手腕,那裡有鐘離親手戴上的玉镯,“如果知道有人一直在惦念着自己,漫長的時光中,也算是聊以慰藉了。”
聞言,白術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小聲念道:“……活得太久,會感到寂寞嗎?”
雖然白術是小聲說的,祀卻能聽到,她抖了抖狐狸耳朵,道:“是有一點,不過,若是有目标有希望,前進路上也不是那麼寂寞。我會期待明天的陽光,期待下一次旅程的風景,期待之後會遇到什麼人……你看,我這次旅程遇到了你,也是一件幸事。”
說話間,祀看着白術的蛇瞳,蓦然笑了起來。醫者仁心的白術,對誰都溫潤如玉,謙謙君子,關切與擔憂的神态從不作假。
——他是一個好人。
奈何這個好人,自己身患頑疾,還一心想着救他人。